文．朱立群　圖．莊坤儒

米格魯是「陪伴動物」，也被當作「實驗動物」。對已幫人類做完實驗的健康米格魯來說，完善的收養制度，是在安樂死之外，另一種動物福祉的選擇。

「Zombie」，「Robot」！

在台灣生活的英國人Simon T. Bramley（中文名「柏大君」），如此形容米格魯實驗犬「刀疤」初次出現在他眼前的狀況。意思是：形容枯槁，動作呆滯，活像機器，缺乏生命力。

刀疤成為家中一份子後，改名Snoopy，第一次有機會走到戶外，接觸8年來沒有曬過的陽光。

英國主人愛心收養，實驗狗重獲新生

柏大君夫婦是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的志工。去年底加入中途之家行列，幫忙照顧2隻米格魯退役實驗犬，其中一隻就是Snoopy。

動物社會研究會召開記者會後，許多民眾表達認養意願。家中已養有一隻狗的柏大君夫婦，決定把Snoopy留下來。

柏大君形容Snoopy個性怕生的程度是8隻米格魯裡狀況最糟的，「陌生人來家裡也不會叫，完全沒有聲音。」

48歲的柏大君是爵士樂作曲家，大部分時間透過電腦網路在家工作，空閒時會帶Snoopy到大安森林公園散步。他發現，Snoopy進電梯偶爾會緊張到尿失禁，行走時，也常因害怕而停住腳步。

經過這幾個月來的陪伴與照料，Snoopy的狀況改善許多，通常會待在客廳角落幫牠鋪設的小窩，也會跑進房間安靜地趴在工作中的主人腳邊；主人叫牠的名字，牠會精神振作，知道主人想帶牠出門走走或餵牠吃東西。

柏大君夫婦幫Snoopy準備從紐西蘭進口的狗食，並適時補充添加維他命的狗餅乾，幾個月下來，Snoopy增重了些，精神也活潑不少。

由於Snoopy與另外7隻米格魯，都被驗出心臟瓣膜異常，為此柏大君遵照獸醫指示，每天餵Snoopy吃藥。

他認為，8隻狗都得了心臟疾病，或許跟參與的藥物實驗有關，而且被養在實驗室裡8年，這麼長的時間，連人都會瘋掉，何況是狗。

安樂死與收養抉擇的兩難

然而，動物實驗科學專家提出不同的看法。

國防醫學院動物中心主任方美佐表示，在使用實驗狗做藥物動力學實驗之前，為求安全，須先經過非活體及齧齒類動物試驗，以改良實驗方法及藥物劑量，因此，參與實驗的標準化實驗狗，於藥物代謝後，基本上還是健康的狗。

她說，就算重複實驗，根據《動保法》規定，做完實驗的動物，應待其完全恢復生理功能後，才能再次參與實驗，如此，可降低因動物健康狀態對後續實驗準確性的影響。

至於Snoopy與7隻實驗用米格魯在記者會上表情呆滯、怕生，對此，方美佐表示，在標準化的人道飼育環境下，不應出現類似的狀況，推測也許是四周的陌生環境嚇著了牠們。

她說，通常實驗前會對實驗犬施以配合打針、採血的行為訓練，以防止犬隻因不必要的掙扎而受傷，但基本上每隻動物仍保有自己的個性。以國防醫學院動物房的米格魯為例，活動時間有些狗會撲到獸醫腿上與人玩樂，但也有幾隻比較文靜，不主動與人接觸。

對於8隻8歲的米格魯出現過度溫馴的行為，國家實驗研究院動物中心企劃推廣組組長秦咸靜推測牠們恐怕已被過度實驗，因此才會過度習慣任人操作。

她表示，標準化的實驗動物有年齡的限制，除非年齡與健康許可，否則不太可能會有米格魯在實驗室養8年。

國際上對實驗動物的最終處置方式是進行安樂死，但由於狗也是人類親密的陪伴動物，因此這次8隻實驗用米格魯被釋出，也引發收養是否比安樂死更符合動物福祉的討論。

「尊嚴」是起碼的要求

國際上已有多起領養實驗狗的例子。例如美國動保人士2010年發起的「米格魯自由計畫」，2011年把西班牙實驗室釋出的40隻米格魯，成功地運回美國徵求收養。

在台灣，《動保法》並沒有強制須對實驗後仍健康的動物安樂死，因此，實驗機構執行的做法並不一致。

例如，國防醫學院動物中心主任方美佐表示，實驗者大多優先考慮使用做完其它實驗後仍健康的狗，以減少動物使用量；也有實驗計畫主持人自掏腰包，把從實驗除役的健康米格魯寄養在動物房，並開放認養，認養者多為校內教職員的親友。

國研院動物中心企劃推廣組組長秦咸靜則認為，開放認養實驗動物，不見得是最符合動物福祉的作法，除非搭配完善的認養配套措施，才能確保動物流向及收養家庭品質；再者，實驗動物或多或少接受過實驗操作，可能影響行為及和人的互動，收養家庭若無法照顧，對動物反而造成二次傷害。

她強調，人道安樂死的目的是要終結實驗動物的痛苦，因此，考量動物健康狀況及後續認養的風險，「做完實驗後，讓牠走，其實是不得己，但目前可能是對動物最好的選擇。」

不過，站在生命教育的立場，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主任陳玉敏認為，對於健康的實驗動物，不應放棄收養的機會。她建議政府加速建立實驗動物的安養與認養計畫，要求實驗機構除了填報動物安樂死的數量，也須公告還有多少健康的實驗動物，可透過動保團體徵求收養家庭。

根據農委會委託中華實驗動物學會所做的統計報告，扣除實驗動物自然死亡及實驗中死亡不算，2011年共約60萬隻實驗動物最終接受安樂死，其中，狗147隻，貓96隻，兔子九千多隻。

「動物年紀越長、智能越高，道德爭議也越大。」安樂死與收養之間的選擇，視個案而異，針對這道難題，秦咸靜認為目前無解。

Snoopy曾是一隻實驗犬，領養人柏大君夫婦已做好照顧牠餘生的準備。「如果動物實驗是必要的，那麼，就用尊嚴的方式對待牠們吧，」柏大君說。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14年05月號）

1. 他發現Snoopy行走時也常因害怕而停住腳步。
   Bramley soon discovered that Snoopy was prone to freezing up when he became frightened.
   ◎ freeze up　因害怕或焦慮而無法行動或說話
   After hearing the shocking news, he froze up and couldn't speak.
   
   
   
2. 主人叫牠的名字，牠會精神振作，知道主人想帶牠出門走走或餵牠吃東西。
   Snoopy perks up the moment Bramley says his name, knowing that a walk or a meal is in the offing.
   ◎ in the offing　在醞釀之中、即將發生
   She thought a big promotion was in the offing but was disappointed to find out later that it was not the 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