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公主》像倒數計時的新年煙火， 瞬間爆發後有著燦爛餘光

文◎丁小雨

雖然應該很多人都會這麼講，但我還是要寫一下：我很喜歡萬城目學的作品，無論是長篇《鴨川荷爾摩》、《鹿男》或短篇《荷爾摩六景》，每一本都有不同的喜歡。萬城目學的想像力、創造力都實在太豐富了，稀奇古怪到讓人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從外星球來的，不然怎麼會寫出那麼好看的故事？

所以，得知能編他的最新長篇小說《豐臣公主》時，實在是興奮得不得了，一讀之下，更是令我驚豔！在這本二○○九年才出版的最新作品中，萬城目學的寫作功力更上乘了，不但有其一貫的幽默，另一方面並飽含了感情的深度與廣度──這份感情不是從一開始便又濃又膩，而是隨著一頁頁翻過逐漸蘊釀、令人期待，終於到了某個時點像新年煙火般爆發開來，令人血脈賁張！同時又在心中留下美好餘韻，值得細細品味。就像茂呂美耶在書末的解說中所寫的：「具有交響曲般的雄偉氣勢，配上細膩的景物描寫，讀者可以在前半段的低聲慢拍吟哦與後半段的洶湧怒濤急弦中，帶著微笑闔上最後一頁。」事實上，闔上最後一頁時，我不僅帶著微笑，眼中還泛著感動的淚光（箇中滋味當然要請你親自讀了之後才能體會）。也正因為這本書是如此好看，才會最近剛上市一個禮拜就再版！誰說知音難尋？只要好書就會有知音！

《豐臣公主》是萬城目學俗稱「關西三部曲」的作品之三。如果說京都的《鴨川荷爾摩》是青春陰陽風、奈良的《鹿男》是溫潤神話風，那麼作為「之三」的《豐臣公主》，可說是在大阪的豪邁義理之外，像咖啡中加了奶球般，融入了一絲細緻的東京味。故事發生地在大阪，眾所周知，大阪是關西第一大城，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而以大阪城為中心，有個大阪城公園。但是你知道嗎？大阪城最初是豐臣秀吉所建的，出生於大阪的萬城目學等於是看著這座大阪城長大，《豐臣公主》的故事便緊扣著大阪城，還有豐臣秀吉所處的戰國時代。這一回，雖然沒有了《鴨川荷爾摩》的萄葡乾小鬼、《鹿男》的仙貝鹿，他卻用另一種懸疑感十足的方法來說故事，創造出了「萬城目流」的奇幻背景，絕對會令你又好笑又激動又感動，然後像我一樣閃著淚光、帶著微笑闔上最後一頁！

搶先讀樂‧《豐臣公主》

面向谷町筋的拱廊三角形屋頂入口處，懸掛著「空堀商店街」的招牌。明明是以同樣的步伐前進，旭卻在斑馬線中央就追上了鳥居。

越過斑馬線，正要進入拱廊時，鳥居突然在入口處停下來，買了旁邊那家店的章魚燒。

「等紅綠燈時，我就決定要買了。」鳥居眉開眼笑。

「這樣好嗎？」旭以苛責的眼神看著他。

他滿不在乎地說：

「那地方不是離這裡不遠嗎？直接去的話，我們不就沒有時間先討論了？而且這裡是大阪呢！怎麼可以不吃一次呢？」

說著，他把手裡的文件塞給旭，從店員手上接過放了章魚燒的盤子。

「旭，妳不吃嗎？」

「我不吃。」

「為什麼？這裡是發源地呢！一定很好吃。妳看，柴魚還在跳舞呢！好可愛。」

鳥居很快把一顆章魚燒塞進嘴裡，哈呼哈呼地轉動著丸子。旭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站在自動販賣機旁，一頁一頁翻著資料。

「那地方很奇怪。」

已經把第三顆章魚燒塞進嘴裡的鳥居，用手上的牙籤粗魯地指向旭的手。

「奇怪……哪裡奇怪？」旭問。

鳥居沒有馬上回答，繼續吃下第四顆、第五顆章魚燒。

「妳已經通知對方要去了嗎？」

「嗯，昨天通知了。」

「結果呢？」

「什麼結果……跟平常一樣啊！」

哦～鳥居點點頭，吃下最後一顆章魚燒。

「哪裡奇怪了？」

難得旭問他問題，他卻喃喃說著：「啊！真好吃。」把空盤子還給店裡的人，才摸著有點圓的肚子走到旭旁邊。

「我在新幹線上看名單時，就在想ＯＪＯ到底是什麼名稱的縮寫？」

鳥居從旭的指縫望過去，指著文件上的英文字母。

「社團法人ＯＪＯ……哪裡有寫正式名稱嗎？沒有吧？」

旭啪啦啪啦地翻著資料，翻到最後一頁，才輕輕搖了搖頭。

「業務內容也幾乎什麼都沒寫，只寫對地方有貢獻、振興文化等等，都是領補助金本來就該做的事。」鳥居抬頭看著旭的淡褐色眼睛，扭動鼻子說：「太可疑了。」又說：「絕對有問題。」

對於鳥居唐突的斷定，旭只說：「是這樣嗎？」反應並不熱烈。

「旭，妳的經驗太少，可能感覺不出來，我有很強烈的感覺呢！啊！妳剛來檢查院，可能不知道，我的直覺向來很準。」

鳥居以盛氣凌人的口吻說，心機頗重地看著後輩。

「這次應該會是很好的試驗吧？可以讓副局長知道誰才是真正優秀的調查官。好了，讓我們好好進行檢查吧！」

嘴角的笑容充滿挑戰意味的鳥居，又扭了扭鼻子。可見剛才那句「我們和好吧」，根本是鳥居的假動作。外在、內在都很大氣的新人，當然感受不到他那種複雜、矮小的小男人心態。旭不理睬鬥志有點高昂的前輩，獨自眺望著俯瞰谷町筋的高樓大廈。

「差不多該走了，那個可不可以還我？」鳥居從旭手上接過文件，「旭，妳怎麼想？」他看著文件上的地圖問。

「什麼怎麼想？」

「關於ＯＪＯ呀！他們從大阪府取得百分之七十的資助金，其中百分之五十是來自中央的間接補助金。八成是以『大阪』（Osaka）開頭的名稱，譬如『Osaka．某某．Organization』。那麼，Ｊ到底是什麼呢？有沒有什麼是Ｊ開頭、可能放在這裡的單字？」

妳不是哈佛畢業的嗎？聽到這句酸溜溜的催促，旭的眼中瞬間亮起強烈的光芒。

「Jurisprudence──」

旭說得很快。「咦？什麼？」鳥居滿臉問號。旭又用流暢的發音重說一次，再補上說明：「就是『法律學』的意思。」

「大阪法律學機構啊……是有可能，不過聽起來有點奇怪。噯，法律是妳擅長的領域嘛！所以妳難免會把每件事都往那裡想。」

鳥居斷然推翻了旭的說法，「總之，去看看就知道了。」自己先往前走。旭大概也懶得再跟他爭，默默地走在他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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