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投志工掃戶心得】 反六輕公害運動的在地組織難題

作者：LD（台大學生）　

『來稿全文照登』

起初是為了蒐集六輕的資料，意外找到了「自從六輕來了」的臉書粉專，發現實在更新得很勤快，原本以為這背後應該是一群人數不少的團隊，沒想到在訪調時拜訪，才發現只有松霖一個人在辦公室，還有零星幾個志工在其他地方，整個組織跟我想像的NGO非常不同，卻更好奇如何能夠運作。

聽松霖談起自己想要改變體制的方法是改變人與人之間的民主關係，透過農業合作社的方式，組織農民之後對抗體制，並且讓農業成為真正能改變台灣經濟的解藥。政治藍圖的描繪儘管充滿希望，而我在聽的時候卻仍是懷疑這步驟之間的連結是否真的能夠實現，這其中有太多地方政治和派系的糾葛，雖然雲林是松霖的家鄉，但是出外許久回鄉想要介入在地的事務，恐怕也不是如此容易的事情，需要付出相當大的心力。

現階段而言，六輕是一個組織在地相對明顯的標的，而困難之處在於六輕跟雲林之間有著太多利益糾葛，政治上的妥協、在地人的失望以及財大氣粗的台塑帝國，源源不絕的政治挹注和對環境汙染的置之不理。

自辦公投作為一種施壓和宣傳的途徑，我並不確定是否真的能有那麼好的效果，雖然公投的訴求也許能夠減輕六輕很大部分的汙染源，但是要說服當地許多年事已高的居民，讓他們信任NGO的介入，事實上並不是件簡單事，我在短短一個下午的掃戶拉票行程就已經有如此感覺，更不用說已經回來雲林試圖組織一年多的松霖。

過去有太多地方頭人帶領抗爭，最後卻被台塑用利益摸頭的例子，居民起初義憤填膺一同抗爭，隨著結果始終是無疾而終而動能降低，對於抗爭的效能感和信任感也消失了，即便如公投這樣低門檻的參與方式，也不見得能夠說服鄉親加入，一方面是害怕被秋後算帳，另一方面是根本無法相信這個辦法的效果。

訪問的過程中深切感受到的是地方居民對於台塑六輕傲慢的無能為力，試圖在閒聊中找尋一些鄉親日常生活的片段，關於他們的身體健康在六輕來了之後有怎樣的改變、關於原本務農的生活在工業進駐之後出現了什麼困境，六輕沒有帶來當地人原本預期的大量工作機會，想像中美好的經濟發展，多數的年輕人一樣是離開這個鄉村地方，只剩下老人家獨自守著對他們而言情感意義重大的農田。

我深深記得在看起來老舊的三合院裡，有兩位年紀很大的長輩，一邊聽著收音機一邊挑著兩大堆的蔥，當我和夥伴嘗試要跟他們多說些六輕和公投的事情時，他們也只是隨意聽著，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話語是否真的有傳達出去，還是我只是單方面想把某些東西施加於他們。婆婆說挑完一堆的蔥工錢只有一百二十元，「不用多說什麼啦，跟他們說做不夠吃就好。」這句話在我們的談話中出現了至少五次，而我能感受到的情感衝擊，大約也是我們始終是不同處境的人。

關於松霖說的想組織當地的農民，我想真的需要有更多年輕人的力量，才有辦法在地扎根，六輕改變了鄉親的日常生活，但老人家們需要的不只是六輕問題的解決，而是更大層面的生活問題，是他們的兒女都在外無人陪伴的龐大結構。六輕原本在鑼鼓喧鬧之中預期為雲林帶來經濟發展，而在一個夏日的午後，我只聽見老人家傳述的各種疾病，還有他們談及子女時的落寞，空氣中還隱隱約約有股酸臭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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