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光華電子報-撥雲見日──阿里山人看阿里山(2009/08/12)─台灣光華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December 19,2024撥雲見日──阿里山人看阿里山
文‧張瓊方 「阿里山」不是一座山,「奮起湖」根本沒有湖,鄒族不是阿里山的「原住民」,阿里山地名的由來和「姊妹潭」淒美的傳說,都是官員杜撰加記者錯誤傳播的結果。 阿里山「原住民」口中的阿里山真相,和外人知道的阿里山大相逕庭。 「是核心,又是邊陲,」林務局嘉義林區管理處長楊宏志一語道盡阿里山的複雜度。他指出,台灣各國家森林遊樂區中,只有阿里山森林遊樂區有住戶。目前區中的3個村落、108戶住民,都是以「暫准建地」模式居留的林務局員工、工作人員和眷屬。 「對已相傳4代的住民來說,阿里山是安身立命的家;但站在政府的立場來看,阿里山是國有林地、國家的門面,無論伐木、狩獵、建築都必須管理與限制,當中因此存在著矛盾與衝突,」楊宏志表示。 經過日本人的統治、林務局的管轄,現在又逢陸客川流進出,阿里山森林遊樂區住民的生命樂章早與阿里山同調,送往迎來、不斷地改變與適應間,有得亦有失。 誰是「原住民」? 一般人總以為,鄒族是阿里山上的原住民。 事實上,阿里山鄒族人數只有三千多人,多居住在山麓,以廣袤的阿里山為獵場。而森林遊樂區原本是整片原始林,完全沒有居民定居在此,當年日本總督府為開發林業,招募了上千名日本人,又在全台各地徵召了上千名台籍伐木及鐵道工人。 台灣光復後,日籍居民被迫遣返,剩下來3個村落的台籍居民,便成了阿里山森林遊樂區中的「原住民」。 換句話說,住在阿里山森林遊樂區中的阿里山人,全都與森林或鐵道脫離不了關係。 以陳月霞為例,祖父十幾歲就上阿里山伐木,外祖父則是鐵道工人,同在一座山上出入久了,各自在此生養子女,之後同事變成親家、子女又繼承父業。陳月霞的父親在光復後的林務局工作站當巡山員,母親則經營柑仔店(雜貨店)和茶室,直到1960年代陳月霞念國中時,家裡改為經營旅館和餐廳,開始走觀光路線。 目前擔任阿里山森鐵司機的翁幸昭,則祖孫3代都以守護阿里山森鐵為職志。祖父是森鐵的道班工,負責鐵道維修;父親從運轉整備和保養的機關車夫當到助理司機,翁幸昭自己則從學工、助理司機一路升到司機,駕輕就熟。 翁幸昭說,在父親的年代,還沒有巡道車,當年為了確保鐵路全線安全無虞,巡路工得徒步巡道,半夜二點前就要出發,一路從嘉義走到祝山,一步步仔細檢查、撿拾鐵軌上的障礙物。 阿里山上的哭笑童年 鐵道是阿里山人賴以維生的命脈,更是早年對外唯一的交通工具。 在森鐵舊主線終站「沼平」出生、長大,調查阿里山十多年、如今以阿里山歷史為題材寫小說的陳月霞,對阿里山的一景一物都有著濃烈的情感,特別是森林鐵道。 這條森林鐵路對陳月霞的意義,有如宮崎駿動畫《龍貓》裡那部有著12隻腳、穿梭森林中的貓巴士,承載著充滿童年回憶的悲歡歲月。 由於阿里山上沒有國中,因此,山上的孩子從十多歲起就得離家到山下唸書。學期開始,孩子們總是掛著兩行淚從山上一路哭到嘉義,到了寒暑假才能帶著笑臉直奔上山。 身為阿里山之女,陳月霞對因伐木而改變了阿里山的生態環境,一直耿耿於懷。 「阿里山沒有夏天,」陳月霞說,山上以前更冷,冬天會下雪降霜,農曆10月,在碗裡放入糖水和梅子,放在屋頂上,第二天就有冰可以吃了。經過數十年大量砍伐林木之後,阿里山的溫度也隨之升高了。 1998年6月底阿里山神木放倒,更讓部分阿里山人的心也跟著坍塌了一塊。 「據報阿里山神木將要砍伐,清晨4點50分,我從台中驅車出門,9點10分偕同母親一起和神木拍照做最後的留影。……12點52分,居民眼睜睜看著曾經與生命同軌、聳立3,000年的神木,狠狠的摔倒下來,這時候有人眼眶噙著淚,透過淚眼彷彿清晰可見其心靈深處烙印的傷痕。」陳月霞在〈阿里山神木奇譚〉一文中,清楚地記錄了阿里山神木走進歷史的那一刻。 必也正名乎 彷彿終日雲霧繚繞的阿里山讓外人永遠看不真切,阿里山也有許多以訛傳訛的誤謬傳說。最大的烏龍,就是「阿里山」這個地名。 相傳二百五十多年前,鄒族有位酋長叫「阿巴里」,驍勇善獵,帶領族人入山打獵都滿載而歸,族人為了感念他,將該地取名為「阿里山」──這樣的說明,不斷出現在阿里山國家森林遊樂區的大小簡介中。但經調查發現,這竟是1963年工作站主任接受記者訪問時「自己編的故事」,現今鄒族後代也嘲諷說,幸好當時沒將「阿巴里」說成「阿里巴巴」,否則豈不更具傳播效果? 吳鳳神話,則是日治時期日本人編撰的故事,將吳鳳塑造為身穿紅衣、頭戴紅帽,捨身破除鄒族獵人頭「出草」習俗的英雄。直到1980年代末,原民意識興起,族人不甘忍受長期遭污名化,吳鳳神話才終於落幕,從小學課本裡刪除,阿里山的吳鳳村也「正名」為阿里山村。 森林遊樂區中的景點──姊妹潭,也有個淒美的故事。相傳姊妹潭是一雙鄒族姊妹追求愛情受挫、兩人相偕殉情之地。 「問題是,那一帶早期根本沒有水潭,也沒有鄒族原住民!」陳月霞指出,那是後來一位攝影師為了增加照片的美感,自己胡亂編出來的故事,卻廣為流傳至今。 阿里山姊妹潭的淒美故事雖假,但陳月霞當年在那裡留下的美好回憶,卻真實如昨。 曾經,姊妹潭是陳月霞「私人」獨享的優勝美地,在那終日不見人蹤的歲月裡,只有她一個人躺在兩棵大樹之間的吊床上,或讀《紅樓夢》,或做著青春夢,好不愜意。如今的姊妹潭幾乎24小時都有人流連遊賞、指指點點,「阿里山淪陷了!」陳月霞說。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09年08月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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