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建瑋　圖‧金宏澔

 

公園裡，孩子們開心地撒出手中的飼料，色彩斑斕的魚兒在水池裡爭相搶食，這樣的畫面你一定不陌生。這些看似尋常的錦鯉，是錦鯉大王鍾英哲投注一生的事業。

養殖場主人鍾英哲養魚超過30年，當兵前家裡以種稻為業，退伍後為了增加收入，開始兼營養豬場。1970年代，台灣養豬業走向大規模集體化經營，家庭式的豬戶生存困難，加上稻米價格不穩定，鍾英哲決定把水田和養豬場改成魚塭，改養利潤較高的吳郭魚。198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民眾飲食口味趨向精緻化，帶有土味的吳郭魚失去市場，價格與銷量大幅衰退。

當時因所得提高，坊間流行起一股在家中飼養觀賞魚的熱潮，鍾英哲看準商機，開始轉戰水族市場。可惜這股風潮並未維持太久，鍾英哲決定把眼光瞄準技術難度更高的錦鯉養殖，投下重金研究。

2,000萬條魚換來一身技術

1982年，鍾英哲自行嘗試育種失敗後，不死心的他專程跑去日本砸大錢買魚回來配種、培育。

當時日本的技術領先全球，他趁著去日本買魚的時候，向對方學一點皮毛，回家後自己看書研究；二十多年來至少損失了2,000萬條魚，不斷嘗試錯誤，才換來今天的成果。

一般來說，錦鯉要能健康長大要克服4項要素，包括溫度、氧氣、細菌和病毒；其中病毒最可怕，只要一條魚感染病毒，整池的魚都跟著完蛋。

因此鍾英哲非常注重魚的分池，外面買進來的魚，要先隔離觀察一段時間，絕不能立刻跟自己的魚養在一起。

過了健康的第一關後，接著就要掌握錦鯉的體型、質地和花色，因為這些正是影響錦鯉價格的關鍵因素。

錦鯉身價的三個因素

鍾英哲分析，一條美麗的錦鯉先看體型，也就是魚身的大小和勻稱度。

估計一條錦鯉的平均壽命可達70年，甚至還有活過上百歲的紀錄，幾乎可以陪伴人類一輩子，而體型好即代表健康，未來身材不容易走樣。欣昌養殖場目前最貴的錦鯉身長接近1公尺，身型左右勻稱、前後比例完美，身價超過百萬台幣。

其次，再看魚身的質地──魚身的光澤和花色的純淨度。優質錦鯉的魚身要閃閃發亮，花色均一、不混濁、色塊分明。質地好的魚隨著年紀增長，會更加漂亮。有些業者為了使質地漂亮，會使用藥物，不但可能導致魚兒早夭，也傷害養殖場名聲，賠了夫人又折兵。

最後是區分錦鯉品系的花色。錦鯉的品系變化繁多，至今約有一百多種，最常見的是由日本養殖業者稱為「御三家」的紅白、大正與昭和三種，在日本和台灣最受歡迎，銷路最好。

而花色雖來自先天基因，但後天飼養環境也會造成變化，因此充滿不確定性。例如有些錦鯉出生時只有紅色花紋，稍微長大後卻可能冒出黑色斑點。

一般來說，要等到孵化45天後，體長約10公分左右，花色才會穩定。

錦鯉產卵一次最多可以孵化出30萬條仔魚，其中有不少先天不良的次級品，必須反覆挑選，以確保品質。通常30萬條魚中，最後經過淘汰留下來的只有不到200條。

谷底翻身，第二代接手

憑著苦幹實幹精神，鍾英哲的錦鯉事業逐漸站穩腳步，育種技術也在國內取得領先地位，多年辛苦終於獲得回報。

豈料2003年，因為投資雲林麥寮六輕周邊土地失利，帶來龐大債務，逼得鍾英哲每個月靠跟朋友調頭寸、各方借貸過日子，最後累積成2億元的巨債。

一籌莫展之下，他緊急找回來的幫手，竟然是從小到大只拿過畫筆、沒摸過魚的女兒鍾瑩瑩，當時才27歲、曾赴北京中央工藝美院進修的她，在台中當美術老師，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回來繼承家業。

從餵魚、刷魚池開始學，親力親為接觸錦鯉之後，鍾瑩瑩的想法開始轉變。她發現其實錦鯉就像畫布，每條魚都是一幅獨特的畫作，應該有更多揮灑的空間；以前不被看好的黑白花紋，現在看來就像山水潑墨畫的意境。

鍾英哲起初搞不懂，這些像熊貓眼、蝙蝠俠的魚，哪有人要買？女兒的新觀點，常常讓鍾英哲很頭痛，但就是這樣的眼光，讓台灣錦鯉成功打進歐洲市場，闖出一片天。

鯉魚躍「國門」

2003年8月，鍾英哲和鍾瑩瑩到歐洲看錦鯉展覽，發現歐洲市場和東方市場大不相同，在台灣不受歡迎的魚，在歐洲卻可以賣出好價錢。

2010年，欣昌的錦鯉在世界各大展覽共拿下4座冠軍、8座亞軍，可說是傲視全球；2011年荷蘭錦鯉展更勇奪7座冠軍、1座亞軍，讓全世界的錦鯉愛好者談起台灣錦鯉，沒有不給一個讚的。

不過，出國參展看似風光，其實非常「燒錢」，鍾英哲估算每次參展都要投入新台幣上百萬元，因此他們要把握宣傳機會，讓參展效果最大化。

為此，鍾瑩瑩和專業行銷團隊合作，將錦鯉和東方色彩結合，在展場運用茶道來接待來賓，並搭配書法作品襯托錦鯉的花色，鍾瑩瑩則身著旗袍，向客人介紹自家錦鯉。濃濃的東方味，完全吸引住歐洲人的目光，訂單一筆接一筆的來。

外銷歐洲聽起來是門前景無限好的生意，為什麼之前沒有其他業者投入呢？問題就出在藥檢和運送。

由於歐盟對於衛生藥物管理非常嚴格，活體畜產進口更是高規格要求。台灣養殖業者通常會靠投藥來對付疫病，或是促進生長，面對歐盟藥檢當然無法闖關。

了解歐盟的狀況後，鍾瑩瑩建議父親，把魚池的防鳥網拆掉，因為健康的魚比較不容易被補獵，利用鳥兒把生病的、衰弱的魚「挑選」走，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投藥，又可減少人工篩選的麻煩，一舉兩得。

另一個問題是運送。台灣到歐洲路途遙遠，有時還需要轉機，估計鯉魚離池時間可能長達48個小時，讓鍾英哲非常擔心錦鯉無法存活。最後他們土法煉鋼，找出一套「溫水煮青蛙」的辦法，把要運送的魚從大池撈出後，先換到中池，再換到小池，讓牠慢慢習慣狹小空間，這樣一來，即使長途運送也不容易「悶死」。

突破了兩大難關，欣昌成功外銷歐洲，提高了獲利，創造出年產值2,000萬元的成績。目前欣昌養殖場的外銷比例，歐洲將近6成，已經成為主要市場。

父女同心，齊力淘金

打響名號後，鍾英哲收到的校園演講邀請不斷，台下學生聽到養魚也可以賺大錢後，紛紛詢問能否拜入門下，他說：「只要能吃苦我就教。」

近年來，中國大陸新富階級崛起，成為國內養殖業者新的潛力市場。不過，面對大陸在地養殖場在價格和數量上的優勢，鍾英哲依然充滿自信，他堅持不走低價路線，強調自家錦鯉品質優良、健康活潑，已經在大陸市場打出好口碑。

為了讓更多人看見台灣錦鯉的美，鍾英哲正嘗試將參觀養殖場和旅遊行程結合，打造成觀光漁場。

在創業維艱的年代裡，鍾英哲證明了只要願意苦學，老狗可以變出新把戲，池魚也能躍龍門。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12年06月號）

1. 究竟是什麼樣的養殖場，養魚養到可以出國比賽得冠軍？
   How did this local fish producer wind up going abroad to win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s?
   ◎ wind up　結果…
   You don't want to wind up like Jim, alone and depressed, do you?
   
   
    
2. 1970年代，家庭式的養豬戶生存困難。
   In the 1970s, family pig farms found it hard to make ends meet.
   ◎ make ends meet　收支互抵，賺的錢勉強支付開銷
   The young single mother has to work multiple jobs to make ends m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