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有翅膀，會生氣的性別種子

文／米雪 （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會友／中學專任輔導教師）

身為教育界的新血，雖在同事眼中尚屬年輕菜鳥，但在我的成長年代、受教育的歷程中，性、性別、同志仍是不被公開談論的話題；眼下有嚴謹的法律規範，告訴我們必須提供學生怎樣的性別教育內容和友善環境，且有那麼多的社會團體不斷大聲疾呼、試圖鬆動傳統價值觀…然而進入教育現場後，我發現，那些恐性、恐同、不談就沒事的潛在文化，依然在大環境中發威。 

因曾從事與性別教育相關的工作、也曾多次參與性侵害、性騷擾事件調查過程，從一起工作的前輩身邊、以及因工作而有所接觸的夥伴身上，我漸漸學習開啟性別之眼，在看待周遭的事物時，長出了從性別的角度切入的眼睛，成為一顆性別小種子。但，眼開了，心湖卻非從此澄明清靜，而是接收到不斷落下的雨滴，豐厚滋潤卻也深感困惑。

在校園工作，一來得面對自己內在課題—害怕衝突或面對權威、擔心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再者是感受到校園文化有種保守氛圍，常在觀察到因為性別/性傾向，或各式各樣因權力、階級而生的不公不義時，心中的性別小種子不斷擺盪、被拉扯，長出了翅膀卻飛不起來，這樣的困境常使我充滿憤怒卻又不知能怎麼辦。

這當中，又有更隱微的，身為代理教師與正式教師間的差異；代理代課教師必須年年面對工作不保、考上了又得重新適應新校園文化的窘境，還有「教育圈很小、總會遇到」，言行必須要符合多數人期待的潛規則；與正式教師的工作相對穩定、較不受「口碑」影響能否取得正式資格，兩相比較之下，身為代理代課教師期間的我，更顯膽怯沈默，也成為不公義現象中共犯結構的一員。

在我放下肩頭那「好口碑」包袱的同時，也賦予自己更深的使命感—要開始練習勇敢發聲，因我相信鬆動與改變永不嫌遲。但是當我試圖發出聲音時，有好多時刻充滿自我懷疑，看到「感覺怪怪」的現象卻說不出所以然，覺得自己的知識背景不夠充足有力，不足以面對其他人進一步的追問或質疑，可是又會心想，如果我繼續保持沈默，就是默許這些不公平的怪事繼續發生，那我這顆種子被種在這裡，光有翅膀卻不敢飛，又有什麼用呢？

一開始我說服自己從最沒有威脅性的方式開始—寫信給工作夥伴或主管。我將看到的現象具體地說出來，例如女學生夏季只有裙裝而沒有褲裝的選擇，又例如天冷而男童軍可以穿著長褲，女童軍卻只能穿著短裙發抖；我試著以溫和有禮的文字點出這些現實，至於我設定的目標，先求讓夥伴及主管慢慢地也能看出這些事件背後有被討論的需求。

在同事們慢慢習慣於我偶一為之寫來一封封「情書」的模式之後，我也漸漸練習說出自己的想法—當然這還是在「擔心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焦慮拔河中進行。在辦公室裡時常會聽見同事們叫著「某小姐」、「某先生」，若是主管稱下屬則變成「我們小姐」—讓我有時不禁也懷疑自己是否是「旗下小姐」之一；甚且在正式文件上，也會看見許多同事不被以「書記」、「幹事」、「工友」稱呼，而是寫為「某小姐、先生」的狀況；我練習說出自己期盼對方看見的是在工作上的專業，而非只是我的生理性別而已，而同事也樂於接受這口語上小小的改變（卻象徵完全不同的意義），我期盼這些微小的細節，慢慢累積成一種態度與不同的視角。

就這樣當了好一陣子的溫和派之後，該開始練習生氣了；從最基本的家暴、性侵害事件必須24小時內進行法定通報開始，我發現光是想要依法通報，引入社工及相關資源，就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面對層層來自主管的壓力，我必須在立場堅定不移的前提下，耐著性子一再說服主管，通報是為個案的最大利益做考量，保障個案同時也是保護學校，還能有其他資源進來一起幫忙…遇到說破了嘴也無法改變上級決定的狀況，便只好練習動怒了。猶記得我的大學老師說過，憤怒必須轉化為行動才有力量；也還記得老師說過，處理性侵害、性騷擾案件是一門「藝術」，這當中如何表達生氣、通不通報、到底該怎麼辦之間尺度的拿捏，每每令我困惑又著急。幸好，身旁有許多從事性別運動的資深好友，也因加入臺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讓我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還有許多人可以一起討論、尋求資訊，也讓我的生氣更有力量、也更理解自己憤怒背後的脈絡與堅持。

我發現，當一次次的發聲練習之後，漸漸地開展與同事、主管之間能夠被討論的空間；當六色彩虹旗在座位上揚起，無形中的潛移默化也使我意識到，當我的性別翅膀展開時，不只是曾經或正在面對不友善對待的學生們接收到了這份善意，還有我的同志、直同志同事們也都接收到了。開始有人在遇到性別議題、或處理學生與性/性別有關的狀況時，主動前來與我討論，分享彼此的想法和經驗；這些都是微弱但確確實實的不一樣，我非常珍惜，也因此長出一點能量，鼓勵自己更努力更勇敢。

在教育現場，想要成為一顆有翅膀、會生氣的性別種子的您，一定也能從練習看見、練習問問題開始，進而練習發聲、練習面對「我和別人不一樣」；最後必須練習捍衛自己堅守的價值、相信自己；而在此同時，為自己找到可以相互討論的夥伴、後盾與資源是重要的，能讓自己即使面對挫折、面對質疑，也能夠在支持和更多的知識、經驗中感覺到安心穩妥，有能量一路往上飛。

　
　古巴研討會之旅的性別觀察

文／瑪姬皇后

嗯，先從童話故事中的公主們談起好了。

公主們的故事往往具備三大元素：公主、王子與邪惡的第三方。

其中，公主們的日子多半都很閒（睡美人），很日復一日（灰姑娘），缺乏具體的生活目標（美人魚），無法記取簡單的教訓（白雪公主），甚至可說是無聊透頂（長髮公主）。她們在故事裡的主要任務只有一個：等待王子前來拯救其乏味到破表的人生。

王子們呢？說真的，他們就像韓國選美比賽的複製人一樣，都有一樣的英俊外表，一顆勇敢的心，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以及標準配備白馬一匹。最重要的，複製人王子們都會對美麗的公主一見鍾情，不管見面當時，公主是否處於昏睡狀態（白雪公主及睡美人），或是雙方連一句話都沒有正式聊過（美人魚）都無所謂，反正王子們的任務也只有一個：拯救這位他們一點都不瞭解的正妹，然後跟她結婚。

至於邪惡的第三方就精彩多了。他們多半以會噴火的惡龍、狠毒的後母、頻頻下詛咒的邪惡巫婆//巫師作為典型的代表。嚴格來說，多虧有這群比較有想像力跟創造力的邪惡角色，這些經典故事的辨識度才得以提高。不然光靠一群無聊公主跟複製人王子杵在那邊，真的很難發展出什麼讓人津津樂道的劇情來。

說了這麼多，其實瑪姬也不是要跟安徒生或是格林兄弟過不去，他們的故事還是為我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不少閱讀的樂趣與想像的空間，至少比國語課本有趣幾千倍。但是，如果我想讓Emma跟寬寬對於未來的人生多一點想像，對於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多一點思考，對於長大以後想要跟什麼樣的對象共組家庭有一些概念，上述這些經典的公主童話真的萬一我們家Emma一心只想成為等待白馬王子前來拯救的嬌羞公主，我們家寬寬誤以為美麗的外表就是選擇伴侶時的唯一參考，那，二十年後他們寄給爹娘的生活照很可能就像這樣：

要不然就是這樣：

圖片出處：http://www.fallenprincesses.com/fallenprincesses.html

然後咧，Emma會每天照三餐打電話來跟我哭哭啼啼，哀求老木我趕快去幫她帶小孩，因為她的王子老公整天只會喝啤酒打電動或是上FB詢問吃糖果的破關秘訣，完全不想分攤家務或育兒瑣事，因為王子老公說他娘跟他說過這些都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她自己已經吃了好幾打的百憂解，可是還是覺得快要崩潰了。

而寬寬則是會跟我們抱怨他老婆除了百貨公司週年慶比較有活力外，整天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敷臉，他覺得他們婚姻已經亮起了紅燈。因為他身為部長，為了免得記者亂亂寫，所以必須召開記者會對外說明婚變經過，需要我跟他爹一起出席，幫他證明一切的問題都出在女方身上。

總之，一向都把遠光放得無限遠的我，為了避免我們家小孩對於「成家」這件事情的想像過於浪漫或是過於不切實際，以致於長大以後因為沒有能力經營自己的婚姻生活而順便毀掉爹娘晚年的退休生活，我決定要早一點開始幫這對姊弟打好「成家」的心理基礎，所以，我買了這套超級有趣的「扮家家遊」：

（附帶說明：兩條腿是我們家豪邁公主的，車子則是部長寬寬的。...據說這就是標準的「跨下宣傳照」）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當然，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家庭組合。關於「幸福的家庭」，如果孩子們的想像只限於「一個爸爸＋一個媽媽＋幾個小孩或寵物」的組合，那麼，真的無法反映這個世界的奇妙與多元。

打開這組玩具時，光是「人物卡」就讓Emma跟寬寬看到許多顛覆刻板印象的有趣角色。包括練出一身肌肉的阿嬤，喜歡玩洋娃娃的男孩以及喜歡玩汽車跟機器人的女孩、滑板高手女孩、擔任美髮設計師的哥哥、背著吉他走唱的姊姊、擔任警察的媽媽以及鐵漢柔情的奶爸等等。

就連「住家」都有各種各樣的可能，包括平房、公寓、三合院、車屋、樹屋、水上人家、蒙古包、組合屋、違章建築，乃至於蘭嶼達悟族的傳統地下屋等等，讓這兩個小孩大開眼界，不停地想像生活在其中的感覺。

玩了幾次以後，兩個小孩發展出各種各樣對於「幸福家庭」的想像。 昨天晚上，Emma看完大長今第三集後，正好抽到這樣的組合：

Emma非常應景地編了這樣的故事：這個姊姊是個孤兒，她的爸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可是她很堅強，她住在這個地下屋裡面，自己照顧自己，跟長今小時候一樣。她每天都會運動，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壯，這樣就什麼都不怕了。她現在的工作是健身房的教練，每天她都騎腳踏車去上班，騎腳踏車不但不會污染地球，還可以讓她順便運動，所以她覺得非常開心，每天都笑瞇瞇的。

還有一次，寬寬抽到的組合是：

他編的故事差不多是這樣的：這是一個蒙古包，裡面住了兩個人。一個是很會剪頭髮的男生，很多人都來蒙古包給他剪頭髮，這樣他也可以賺錢。還有一個人很想當爸爸，雖然他們家還沒有嬰兒，但是他每天都會練習泡ㄋㄟㄋㄟ，準備當一個很好的爸爸。這兩個人每天都把家裡打掃得很乾淨，他們也喜歡坐飛機去旅行，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小baby沒有爸爸媽媽的，他們就可以把小baby領養回家，然後一起照顧他。

說真的，Emma跟寬寬編的好幾個故事都讓我們覺得很感動。

從他們的描述裡，我們彷彿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幸福種子，已經慢慢地發芽了。

在此，鄭重推薦這套充滿創意與想像的桌遊給家有幼童的爹娘們。

面對豐富多元的現代社會，這套玩具帶給孩子們的啟發絕對比白雪公主或是灰姑娘更有正面能量啊。

我們發誓，這個真的很好玩喔！！

▌關於「扮家家遊」的詳細介紹及玩法，這裡還有更精彩的： http://www.tgeea.org.tw/edm/homeplay.html

（轉載自：27號3樓的瑪姬皇后 http://blog.roodo.com/emmama/archives/25088140.html）

2013年5月捐款名單

余進榮　1,000元
蔡珮臻　1,000元
鄭萍茹　 300元
 

感謝您們對性別教育的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