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孤獨,是我們一出生就必須背負的行李……─閱讀新識力─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November 20,2010【編輯物語】所謂孤獨,是我們一出生就必須背負的行李……
儀主編◎推薦
一直以來,我認為能夠把小說中的「對話」,寫得好的小說,才是好小說。每次接到讀者的投稿,如果小說的「對話」讓我覺得無趣,二話不說就砍掉,退稿。
層次綿密的「對話」,最能看出作家功力!
而我非常喜歡絲山秋子的小說,因為她寫的「對話」,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她在第一本作品裡,〈第七障礙〉這一篇。
女主角順子因為在跨越第七障礙時摔了馬,從此對騎馬與人際關係產生了極度逃避。
教練對她說。
「我覺得像早阪小姐這種有實力的人,就算停止了練習,將來再開始的時候,也能很快跳過障礙。」
教練好像知道她會賣掉馬鞍。繼續說。
「所以妳千萬不要賣掉馬鞍,那是一輩子的東西。」
看到順子點頭了。又加了一句。
「別讓自己寂寞。」
順子到前男友的妹妹美緒的房子裡。
展開兩人的對話。
「妳這裡真的是什麼也沒有。我以為我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沒想到妳的東西更少。我輸給妳了。」
「謝謝。因為我有丟東西的興趣,所以東西就會變得很少。」
「妳會丟什麼東西?」
「鍋子、書、照片。衣服也會一件一件的丟。」
「也會丟男人嗎?」
「我是『不擁有多餘的東西』主義者。」
「男人是多餘的東西嗎?」
順子巧遇篤,兩人同樣曾是騎師。
認識一段時間之後兩人有這樣的對話。
「我呀,一看到順子小姐,就覺得心安。」
「為什麼?因為我笨,怕我出什麼問題嗎?」
「才不是。因為我總是沒有辦法立刻想起妳的樣子,所以一看到妳,就覺得『啊,終於不必再尋找就可以看到妳的樣子了』,因此就放心了。」
「想不起我的樣子有什麼關係?就忘了吧!」
「不要說這種讓人傷心的話,我真的很擔心妳。」
「我有什麼事情必須讓人擔心嗎?」
看到這裡,心裡想這個傻瓜順子,已經被篤深深愛著了還不知。
我會這麼喜歡絲山秋子,是因為我覺得她的「對話」,人性,中性,生活感,觸動人心。更重要的是透過「對話」,每個人物有了自己的生命。
男與男,女與女,男與女,與憂鬱者、與亡者的對話……絲山秋子都輕輕帶出,然後不知不覺停留在我的心底。
從第一本作品開始《只是說說而已》、《袋小路之男》、《逃亡大胡鬧》、《在海上等你》、《尼特族》,這次出版的《海仙人》,對話的人物,不是現實中的人,而是虛構的──在海邊遇見的「仙人」,但說是虛構,也未必是,因為如果我們內心的孤獨是虛構的,那麼我們的苦痛和創傷也是虛構的嗎?當然不是!
河野遇見了海仙人。
「我身上並沒有任何值得你湊熱鬧的興趣。」
「這由我來決定。」
「如果我不願意呢?」
「這由不得你決定。我可能會留下,也可能會消失。畢竟,我很反覆無常。」
你的心是孤獨的,就一定會遇見「海仙人」。
但「海仙人」會跟你說什麼?就要看你對「海仙人」說什麼了!
也許你也會看到朋友身邊的「海仙人」,如此,你可能也看到了朋友心中的孤獨。這樣一來,你與朋友與海仙人就是同一國的了。
但,同一國要做什麼呢?
當然就是「對話」囉。
不斷,不斷,不斷的對話下去……
【鮮活閱讀】海仙人【1】
絲山秋子◎著
Fantasy是在春天接近尾聲時現身的。在此之前,河野勝男就已經感覺到祂的動靜和存在,但直到那一年,河野第一次在水晶沙灘游泳時,祂才首度開口和河野交談。敦賀半島西側一片綿延五百公尺的遼闊而明亮的米色沙灘,被夜晚的潮水沖洗得煥然一新。
像往常一樣,河野一大清早就來到海邊,把橘色的Datsun 小貨車駛進沙灘,把車斗上的沙子傾倒一空,又用鏟子將在朝陽下閃閃發光的新沙子裝上車斗。不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發熱。他脫下綠色方格襯衫,揉成一團,丟進駕駛座,也脫下了牛仔褲,全身上下只剩一件海灘褲。他不顧背上豆大的汗珠,以及滿是肌肉的腿上沾滿沙粒,繼續鏟沙子。當Datsun小貨車的車斗裝滿沙子,他終於停了下來,緩緩走進大海。靠近岸邊的這片明亮碧海像一塊布般,海浪依次翻騰,形成一道圓弧形的水壁,碰到他的腳後,終於看破塵世般,吐著白沫,步步後退。
透明的海水越來越深,當深及胸部時,他享受著水刺激冒汗身體的感觸。他用蝶式游到海的中央,在海的中央立泳片刻,看著建在黃色岩石區後方的美濱核能發電廠昏昏欲睡的樣子,又用力踢著腿,以蛙泳的方式游回海灘。
Fantasy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河野的面前。祂一身白色長袍,以四十多歲男人的外形站在河野的面前。沙灘上沒有腳印。祂褪色的金髮,以及灰色的眼睛都不像是日本人,卻說著一口流利的日語。
「水還很冷吧?」Fantasy說。
河野對男人憑空出現感到驚訝,但還是回答說:
「我喜歡冷冷的水。」
然後,他直直的凝視著男人問:
「是Fantasy嗎?」
「沒錯,我就是Fantasy。」
「來這裡幹嘛?」
「我來當食客。別擔心,我不會害你的。」
「為什麼偏偏來找我?」
Fantasy吃吃的笑了起來,河野皺了皺眉頭,回到Datsun 小貨車上拿了條毛巾擦身體。Fantasy自顧自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上去。河野一邊甩著格子襯衫,瞄了一眼Fantasy的臉。Fantasy向駕駛座探出身體,發動了引擎。汽車音響傳來席德.波瑞特(Syd Barrett)唱的〈Gigolo Aunt〉。
「品味真差。」
河野聽到了Fantasy不以為然的聲音,但他一言不發的用毛巾包在濕透的海灘褲外,坐上駕駛座開車。Datsun 小貨車載著白袍男人和腰上圍著毛巾的男人,沿著濱海公路慢慢行駛著。
-未完待續
摘自芥川賞得主絲山秋子10月新書《海仙人》
【鮮活閱讀】暈頭轉向的夢想
宥勝◎著
「老爸,我想要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要到澳洲打工度假 ……」
大學的時候,我很喜歡玩 BBS。有一天,我在台大PTT上的旅遊版看到了一位馬來西亞華人,為了想一探世界的廣大,就辦理休學而飛到英國去獨自闖蕩,因此在歐洲半工半遊兩年多的傳奇故事。他的每張照片、每位旅伴、每段插曲,一字一句都用力地撼動著我的心!
很奇怪,我總是對這種到世界闖蕩的流浪故事特別有興趣,但是我知道我沒有錢,既不能遊學也不能留學,更沒有辦法到國外打工流浪 ……所以,當胸口膨脹到快要爆炸的時候,我就只狠狠地撂了一句:「仗著有馬來西亞的護照就了不起啊 ……」
「打工度假?那是什麼?」「就是一種可以邊打工,然後邊旅遊的簽證 ……」
「那,可以拿文憑回來嗎?」
大學時有一門叫作「歐洲電影藝術」的通識課,專門在討論歐洲電影。有一次我看到一部電影『西班牙公寓』,故事在說一名法國的大學生隻身到西班牙的巴塞隆納研讀一年,在跌跌撞撞地找到分租公寓之後,與七位不同國籍的同學所發生的趣事與糗事 ……那股「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再一次折磨著我的心。
沒想到影片結束後,可惡的講師竟然開始分享他在德國留學六年的故事,並且在課堂的最後,留下了一句話:「這一生,一定要想盡辦法到國外生活一段時間,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好,一定要去,真的。」為了這句話,我差點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休學,然後不顧一切地衝到國外生活 ……
「我不能拿文憑,因為我不是要到學校唸書。」
「那你要去幹嘛?那姑丈給你去大陸當台幹的工作怎麼辦?」
「我 ……我會自己想辦法跟他說 ……」
在我說明原由之後,姑丈只回了我一句:
「你去澳洲的這一年,只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
現在,我終於來到了澳洲,也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我常常會想起阿嬤說的話、父母說的話、姑丈說的話,也想起朋友們那些充滿疑惑的心
虛祝福,也許他們只是擔心,或許他們只是不了解,但是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繼續走下去。但如果有一天能夠幸運地找到答案,我會很開心地跟他們分享這個答案。
於是我背起那嚇壞人的大背包,一個人漫步在街頭,正準備前往一個叫做sunnybank的地方,進駐已經在台灣就聯絡好的寄宿家庭。
離開了同伴,我才驚訝地發現:我居然會講英語了耶!澳洲人竟然聽得懂我講的話?結果我就真的靠著自己破爛的英語,請火車站站長協助買車票、抓了郵差問路,然後跌跌撞撞地走向我的目的地。
也許,我真的會講英語吧?
到了寄宿家庭的門口,一按電鈴,是一位大約八九歲的豐腴小女孩來開門,當我說明來意之後,她馬上大方地帶我進去,因為父母都還沒回來,所以她直接就拉著我介紹家裡。
「這是我最愛的娃娃、那是我哥的房間 ……」
「喔對了,這個櫥櫃你不能打開,因為裡面有我的零食。嘿!你應該會睡在那間喔……」
看著她褐色的頭髮與眼珠,以及那百分之百西方孩子的臉孔在我面前蹦蹦跳跳,我的心頭竟有股飄飄然的感覺:『這 ……就是美夢成真的感覺嗎?我 ……終於到達了這個曾經幻想來此生活的國度啊 ……』
寄宿家庭,是一個非常溫暖又令人安心的地方,儘管它可能會大量並快速地吸乾我的荷包,但對於第一次出國的我來說,這裡真的是一個充滿安全感的天堂。
「嗨大家好,我是台灣來的克里斯 ……」在一一認識了友善的家庭成員,以及與泰國跟日本室友交流那可能彼此都很難聽懂的英語之後,我漸漸放鬆了心情,因為我知道,我到「家」了。回到房間,打開背包,我突然湧起一股興奮:『我……真的到了澳洲了呢……那接下來的一年,會是什麼樣的日子?也許我能夠找到餐廳的工作?在外國人的地盤工作應該很好玩吧?也許我會交到西方女友?哎唷,我不夠高大,她們應該對我沒興趣吧……』
曾經我認為是窮極無聊的幻想,現在卻感覺離自己越來越近,這種夢想似乎能夠成真的感覺,真是讓人充滿力量啊 ……
雖然如此,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卻還是常常在夢裡聽到相同的一句話:
「你去澳洲的這一年,只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摘自大田10月新書《你,就是冒險王-克里斯的夢想天空》
放膽擁抱自己的夢想!就是冒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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