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道門》故事鬼才尼爾‧蓋曼醞釀二十餘年的顛峰代表作!─皇冠讀樂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September 29,2010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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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的,這是一座墓園,不是托兒所!但是……
文◎liz
小編其實一開始是被《魔是魔法的魔》這本書裡那篇〈女巫的墓碑〉給吸引的,然後得知作者尼爾‧蓋曼將這個短篇故事寫成了一部動人的長篇《墓園裡的男孩》(The Graveyard Book)。
一個小男孩認識了墓園邊亂葬崗裡的古怪小女巫,她生前被水浸、燒死已經夠可憐的了,沒想到死後連塊墓碑都沒有。而身為一個被墓園裡眾多鬼魂所收養的男孩,當然明瞭對一個墓園住民來說,一個可以標示身分的墓碑可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雖然墓園裡到處都是別人的墓碑和雕像碎片,但是小女巫的墓碑當然不可以這麼草草了事!因此小男孩決定到墓園外面位小女巫買塊真正的墓碑,卻沒想到外頭的世界其實殺機重重……
〈女巫的墓碑〉故事只講了這麼一小段,也因此讓作者不斷的回頭去想這個故事其實還有更多的來龍去脈:為什麼一個小嬰兒會被追殺呢?爬進墓園的小嬰兒又是怎麼驚動了整個墓園的鬼魂?而眾多鬼魂又是怎麼扶養這個人類的嬰兒呢?進入墓園的小男孩如何成長、又在墓園裡學會了什麼?這麼多的問號引發出驚人的創作想像力,尼爾‧蓋曼在《墓園裡的男孩》裡敘說了一個匪夷所思卻又如此魅惑人的故事!
《墓園裡的男孩》裡眾多的鬼魂真是獨特到超級搶鏡耶,而且光是墓碑上的提字就令人莞爾不已,例如「本教區的老處女」:此人有生之日未曾傷害過一位男子,謁碑者亦能如是否?「自由‧羅琪小姐」:其揮霍者已逝,其施予者永存。謁碑者,請樂善好施。「笛比‧普爾」:今日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也相同。而尼爾‧蓋曼更將一幕幕場景寫得像是看了一齣提姆波頓導演的動畫,色彩斑斕又奪目,誰說死後世界一片寂靜?《墓園裡的男孩》挑戰了讀者想像和淚腺的極限喔!
搶先讀樂‧《墓園裡的男孩》
黑暗中有一隻手,手上拿了一把刀。刀柄是磨得發亮的黑骨,刀鋒比任何一把剃刀都要銳利。這把刀幾乎已經完成了工作,刀鋒和刀柄都是濕的。
臨街大門還開著,只露出一道小小的門縫,刀子和持刀人就是從這扇門溜進屋裡。夜晚的縷縷霧氣盤旋纏繞,從門縫飄了進來。
名叫傑克的男人佇立在樓梯間。他右手持刀,左手從黑色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條白色手帕,擦拭刀子和戴了手套的右手,然後將手帕收好。獵捕的行動幾乎要告一段落了。他將女人留在床上、男人留在臥室的地板上,小女孩則留在她顏色鮮豔的臥室裡。唯一的漏網之魚就是那個最小、還在蹣跚學步的寶寶。只要再添一條人命,就算大功告成了。
他活絡了一下手指。名叫傑克的男人是個專家,或者說他自詡是個專家,在任務完成前絕對不允許自己微笑。他的頭髮是黑色的、眼睛是黑色的,手上還戴著極薄的黑色羔羊皮手套。
寶寶的房間在頂樓,名叫傑克的男人爬上樓梯,踩在地毯上的腳步寂靜無聲。他推開閣樓的門走了進去。他穿著黑色的皮鞋,那雙鞋擦得光可鑑人,就像兩面黑色的鏡子:你可以看見映在鞋面上的月亮,一輪渺小的半圓月。
真正的月亮在窗扉外閃耀。月光蒙上了霧氣,並不皎潔明亮,但是名叫傑克的男人並不需要太多光線。這樣的月光已經夠了,夠他成事了。
他可以辨認出嬰兒床上寶寶的身形,嬰兒床四面有高高的床欄,免得寶寶從床上摔下來。傑克彎下身,舉起那隻持刀的手,他瞄準寶寶的胸膛……
……然後低下了頭。嬰兒床裡的影子原來是隻泰迪熊,根本沒有寶寶的蹤影。
名叫傑克的男人嗅了嗅空氣。他可以聞到寶寶的氣味:像巧克力碎片餅乾的奶香,還有夜裡濕尿片的刺鼻酸味和寶寶髮梢上洗髮精的香味。寶寶曾經在這裡,但已經離開了。名叫傑克的男人循著氣味下樓,穿過高大無人的房子。他檢查了臥室、廚房、衣櫃,最後還檢查了樓下的門廊,但是門廊裡什麼也沒有,只有這家人雜物,一片掉在地上的尿布,還有從臨街大門蔓延進屋裡的絲絲迷霧。
名叫傑克的男人發出了小小的聲響,那是一聲混雜著沮喪和滿足的嘟囔。他把刀子收進長大衣暗袋裡的刀鞘中,往門外的大街走去。月光依舊,街燈也亮著,但霧氣卻隱沒了一切,夜色裡魅影幢幢、變幻莫測。他望向街尾幾棟大房子沿著山坡蜿蜒而上,一路朝漆黑古老的墓園而去。
名叫傑克的男人嗅了嗅空氣,不疾不徐地爬上了山坡。
自從這個孩子學會走路,他就是父母心上的寶,也是心中的痛,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孩子這麼喜歡爬上爬下、鑽來鑽去。那天晚上,樓下發出的巨響吵醒了他。醒來以後,他很快就覺得百般無聊,開始想方設法要爬出嬰兒床。嬰兒床有高高的床欄,就像他在樓下的遊戲床一樣,但是他確信自己可以爬過去,只要有個墊腳的東西就行了……
他把金色的大泰迪熊拉到嬰兒床的一角,用小手抓住床欄,一腳踩上泰迪熊的大腿、一腳踩上泰迪熊的頭,然後連滾帶爬地摔出了嬰兒床。他掉在一堆毛茸茸的玩具上頭,發出了一聲悶響。他摔在地上時嚇了一跳,但是並沒有哭,要是哭了出來,就得由著大人送回嬰兒床了。
寶寶爬出了房間。然後發現下樓的階梯容易多了。他坐了下來,靠著厚厚的尿布一階一階地蹬坐下樓。他咬著嘴嘴,是個橡膠奶嘴,最近媽媽開始說他已經長大,不能再吸了。
他的尿布在蹬坐下樓的時鬆脫了。等他抵達最後一階,來到小門廊,站起身來的時候,尿布就整個脫落了。他身上只穿著嬰孩穿的長睡衣。能帶他回房的樓梯又陡又可怕,但通往大街的門卻敞開著,彷彿在招呼著他……
寶寶略帶遲疑地步出房子。霧氣隨即纏上了他,就像久違的朋友。寶寶的腳步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但漸漸地愈走愈快,也愈走愈穩健,他搖搖擺擺地爬上了山丘。
來到山頂,霧氣薄了許多。半圓月的光芒不似白晝的陽光明亮,但也足以讓人看清墓園了。
看哪!你可以看見廢棄的墓園禮拜堂,禮拜堂的鐵門深鎖,尖塔兩旁長滿了常春藤。你可以看見石頭、墓碑、墓穴和紀念碑,偶爾還可以看見野兔、田鼠或是黃鼠狼溜出矮樹叢,躍過小徑。要是那天晚上你在那兒,一定能在月光下看見這些景物。
你甚至還能看見一個蒼白的胖女人走過接近墓園入口柵門的小徑。要是你看見她,只要再仔細地多看一眼,就會發現她只不過是一團月光、霧氣和陰影。但是蒼白的胖女人的確在那兒。她走上小徑,經過一堆半塌的墓碑,走向入口的柵門。
柵門上了鎖。冬天時,柵門一定在下午四點上鎖,夏天則是晚上八點。墓園四周有一部分圍上了尖尖的鐵絲網,剩下的則是高高的磚牆。柵門上的柵欄排得很密,大人絕對過不去,就連十歲的小孩也沒辦法……
「歐文斯!」蒼白的女人大喊,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吹過長草的颯颯風聲。「歐文斯!快過來看啊!
她蹲下來,盯著地上的某個東西。一片陰影移進了月光之下,變成一個頭髮斑白、四十多歲的男子。他低頭看著妻子,再看看妻子盯著瞧的東西,然後抓了抓頭。
「夫人?」他這麼說,因為他的時代要比我們更講究禮儀。「這是我心裡想的那個東西嗎?」
就在這時候,他眼前的那個「東西」好像看見了歐文斯夫人,張開了嘴巴,讓嘴裡的橡膠奶嘴掉在地上,然後伸出圓胖的小拳頭,好像拚命想抓住歐文斯夫人的蒼白手指。
「倘若那不是個寶寶,」歐文斯先生說,「那我鐵定是老眼昏花了。」
「那當然是個寶寶,」他的妻子說,「問題是,我們該拿他怎麼辦?」
「我敢說那絕對是個問題,夫人,」她的丈夫說。「不過並不是我們的問題,因為這個寶寶毫無疑問地還活著,和我們沒有關係,也不屬於我們的世界。」
「看看他的微笑!」歐文斯夫人說,「他擁有世上最甜美的微笑。」她伸出一隻無形的手,摸了摸寶寶稀疏的金髮。小男孩開心地咯咯笑。
一陣寒冷的微風吹過墓園,吹散了墓園低處的濃霧。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傳來:原來是有人在拉扯搖晃墓園的大門,把古老柵門和沉重的鎖鍊弄得吱嘎作響。
「妳瞧,」歐文斯先生說,「家人來接寶寶回溫暖的家囉!別理那個小人兒了。」他又加上了這句話,因為歐文斯夫人正用她無形的手摟著寶寶,愛憐地輕撫。
歐文斯夫人說:「那傢伙才不像有家人呢!」
穿著黑大衣的男人已經不再搖晃大門,轉而把念頭動到了較小的側門上,只不過側門也緊緊鎖著。去年墓園發生了幾起破壞事件,管理委員會已經採取了防範措施。
「來吧,夫人,別多管閒事了,這才聽話啊!」歐文斯先生說。忽然間他看見了一隻鬼,嚇得他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或許會以為──要是你真這麼以為,倒也無可厚非──既然歐文斯夫婦自己都死了好幾百年,平常也幾乎都在跟死人打交道,見鬼這件事應該不會讓歐文斯先生這麼驚訝才對。但是眼前的鬼卻和墓園的居民不同:那是一團模糊閃爍的驚人形體,顏色是猶如電視雜訊般的灰,充滿了驚慌與赤裸裸的情感,朝歐文斯夫婦洶湧而來,讓他們感同身受。總共有三個人形,兩大一小,但只有一個清晰能辨,而不僅是一道模糊的輪廓或微光。這個人形說:我的寶貝!他想傷害我的寶貝!
一陣「鏘鎯鏘鎯」的聲音傳來,柵門外的男人正從小巷對面拖著一只沉甸甸的金屬垃圾桶,朝墓園高聳的磚牆而來。
「保護我的兒子!」鬼魂說。歐文斯夫人覺得這個鬼魂應該是個女人,還會有誰呢?當然是寶寶的母親了。
「他對妳做了什麼?」歐文斯夫人問,但她並不認為鬼魂聽得見。才剛死而已,可憐的孩子,她心想。壽終正寢總是比較輕鬆,你會在適當的時候,在安葬的地方悠悠醒轉,接受死亡的事實,認識其他的居民。這個鬼魂只是一團為愛子而驚恐的魂魄,她的驚慌讓歐文斯夫婦覺得就像一陣低微的尖叫,而且還引來了注意,其他蒼白的鬼魂紛紛從墓園四面八方聚集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