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16歲就要死了,你最想實現哪些願望?─皇冠讀樂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September 29,2010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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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之後
文◎NC
朋友間的Blog常常有填寫串連問卷的遊戲,裡面會出現很多五花八門的題目,記得曾經其中有一個問題是: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那麼剩下的時間你會做什麼呢?我看朋友們普遍寫的是:像平常一樣地過活。這幾個簡單的字,讓我很訝異,到底要有怎樣平靜的心和勇氣來面對最後的時間,然後像平常一樣地過活呢?我知道我沒辦法,至少也會在家裡大叫個幾聲,或者在牆壁上寫個慘字來表達一下對生命的遺憾(笑)
泰莎亦是如此,她比我更有勇氣、更有自己的想法,想確認自己生命的意義以及去體驗不曾做過的事。而當我看完這本書,或多或少都回想起自己的16歲的那段歲月在做什麼。那個時候的我,對這世界瞭解得很少,是個剛從鄉下地方到大都市讀書的孩子,連自己很明確地喜歡什麼、想要做什麼都還不是很清楚,也沒有泰莎那樣堅強。彷彿那段時間就這樣消失一般,現在的我已經記不清那時候的我究竟做過哪些事了,我想那是因為那時的自己還不夠成熟地去認識自己的一切。
而對自己生命的認識,就像推薦本書的Fran說的一樣:唯有透過這樣殘酷又直接地逼視存在的有限性,我們才會從人世的麻痺中醒覺,去珍愛我們身邊的人事物、以及那所有被習慣性忽略的平凡。
希望看完本書的你我都能透過泰莎擁有面對生活的勇氣,以及想起那些被習慣性忽略的平凡,體會生命的美好。
搶先讀樂‧《16歲的最後心願》
我從圍牆探出腦袋喊他,那個男生好像很驚訝。他比我想像中還要大,可能有十八歲,一頭深色頭髮,臉上有點鬍渣。
「幹嘛?」
「可以借你的火燒東西嗎?」
他從小路蹣跚地走來,一手抹過額頭,似乎覺得很熱。他的指甲很髒,頭髮上還有落葉。他臉上沒有微笑。
我舉起兩個鞋盒給他看,柔伊的洋裝就像面旗幟似地披在我肩膀上。
「盒子裡裝了什麼?」
「大部分都是紙,我可以拿過去嗎?」
他聳聳肩,好像不置可否,所以我穿過籬笆邊門,跨過分隔兩家的矮牆,經過他家前院,走到房子旁邊。他已經站在那裡,幫我開了門。我卻遲疑。
「我是泰莎。」
「亞當。」
我們默默地走在花園小路上。他一定認為我剛被男友甩掉,盒子裡放的是情書。他心裡肯定認為,難怪她會被拋棄,臉瘦得像骷髏頭,還頂著一個光頭。
我們剛到的時候,火勢小得讓人失望,葉子與枯枝悶燒,只有旁邊有幾個零星的火舌。
「葉子很濕,」他說:「紙張會再讓火勢變大。」
我打開一個盒子,把東西倒出來。
打從我第一天注意到脊椎上有瘀青,到兩個月前醫院正式放棄我,我都寫了日記。四年來可悲的、樂觀的心情都燒得很旺——火花可大了!我收到的慰問卡片紙角都燒得捲起來,整張紙發皺變脆,燒得精光。經過四年的漫長時間,你會忘記人們的名字。
有個護士會用漫畫描繪醫生,然後放在我的床頭逗我發笑。我也不記得她的名字,是露薏絲嗎?她畫了很多給我。火星往外噴,餘燼彈到樹叢間。
「我這是卸下重擔。」我告訴亞當。
不過他大概沒在聽,他從草地另一端拖來一叢荊棘。
接下來這盒最讓我深惡痛絕。我跟爸爸以前會一起看,然後把照片散放在醫院床上。
「妳一定會康復,」他用手指摸著我十一歲的影像,當時穿著制服的我很害羞,那是我第一天上中學。「這是妳去西班牙的照片,」他說:「妳還記得嗎?」
我看起來瘦小、黝黑又充滿朝氣。當時我的病況首次得到緩解,海邊有個少年對我吹口哨,爸爸特地拍下照片,說我絕對不想忘記自己第一個口哨聲。
其實我想。
我突然想衝回家拿更多東西,例如衣服、書。
我說:「下次你生火,我可以再來嗎?」
亞當用靴子踩住荊棘一端,然後折斷另一端丟進火裡。他說:「妳為什麼想燒掉所有東西?」
柔伊的洋裝壓成一坨球之後,在我掌心中顯得非常小。我丟向火焰,洋裝還沒燒起來之前先被火光照亮,然後融成一團塑膠。
「危險的洋裝。」亞當說,然後看著我,彷彿知道了什麼。
所有物質都由分子構成,越硬的物品,分子結合得越緊密。人類很結實,但是體內卻是液體。站在火焰附近可能會改變身體分子,因為我覺得暈得莫名其妙,而且還輕飄飄。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是吃得不好——總之我似乎要出竅了。院子突然一陣炫目。
就像火花會飛到我的頭髮、衣服上,地心引力法則就是落體一定要落到地上。
我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很意外,抬頭就是亞當慘白的臉,還有他頭上那圈白雲。我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不要動,」他說:「妳昏倒了。」
我想開口說話,但是舌頭似乎變鈍了,而且光躺著實在輕鬆多了。
「妳有糖尿病嗎?需要糖嗎?我這邊有罐可樂。」
他坐在我身邊,等我支起身子,便把飲料遞給我。糖分抵達腦子,我的頭開始嗡嗡響。我覺得自己很輕盈,比先前更超脫,卻更舒服。我們都看著火焰,盒子裡的東西已經燒完,就連盒子也燒成灰,洋裝也化為烏有。但是灰燼還是又熱又亮,足以吸引飛蛾撲火。有隻愚蠢的蛾靠近,立刻發出嗶啪聲,翅膀也嘶嘶地化成灰。我們都看著原本有隻飛蛾的地方。
我說:「你常整理院子,對不對?」
「我喜歡園藝。」
「我從窗子看著你挖來挖去。」
他的表情很驚恐,「是嗎?為什麼?」
「我喜歡看你。」
他皺眉頭,彷彿正在思索這句話的含意,有一陣子似乎要開口說話,卻又轉頭,他的眼神在院子間流轉。
「我打算把那裡整理成菜園,」他說:「種些豆子、包心菜、萵苣、四季豆。什麼都好,與其說是為自己種,不如說是為了我媽。」
「為什麼?」
他聳肩,抬頭看屋裡,好像提到她,她就會站到窗前。「她喜歡花園。」
「你爸呢?」
「家裡只有我跟我媽。」
我發現他的手背留下一道血,他發現我看到,就在牛仔褲上擦。
「我要繼續工作了,」他說:「妳不會有事吧?可樂可以留給妳。」
他陪我慢慢走到路上。燒掉照片、日記與柔伊的洋裝,我很高興。我覺得似乎會有不一樣的事情發生。
我在門口轉頭面向亞當。
「謝謝你幫忙。」
他說:「隨時歡迎。」
他的雙手放在口袋,微笑,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靴子。但是我知道他看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