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右臉還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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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右臉還左臉」

－By 深林

前一陣子我有個學妹要博士資格考口試。她在和我們練習時談到宗教，談到基督教時，大家提到耶穌基督最有名的登山寶訓其中一句話：「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我那時常很有自己觀點的教授便解釋其實那不是表面上以德報怨，愛你仇敵的意思，而是一種非暴力抵抗的精神。深林上網查了一下，這個說法的確有它的根據：當時的人不會用左手來打人（左手在大部分的文化中都被視為不好或卑下的），當你用右手背打人（打到別人的右臉），那表示你比對方高一等；用右手掌（打人左臉）則表示你自降身份到和對方用一等級。所以被打右臉還左臉事實上是一種另類的羞辱。

也許。一節經文事實上給十個人看，你會聽到十個不同的解釋。那就是為什麼今天光在美國就有上百上千的教派（在美國，一個人可以隨時隨地自己開一個教會教福音，就像我們開神壇一樣，只要有人聽）。這個非暴力抵抗的解釋也聽起來蠻有道理。

不過，深林個人認為這解釋不完全正確。

讓我們先假設聖經的翻譯完全正確。深林不想在這裏上歷史課，只要簡單地說聖經事實上經過了許多年代的手抄和翻譯（比如說，中文版的是由德文翻過來），沒有人知道它們是不是有任何錯誤，是否失去當時歷史或社會背景的原意，或經過那些有心的抄寫教士刻意自解或篡改過。但讓我們假定登山寶訓的記錄和翻譯沒有錯。

深林不認為打右臉還左臉的意思完全是非暴力抵抗；它的意思應該的確就是要人寬恕敵人。很簡單，看耶穌基督在這句話之後又怎麼說：

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裏衣，連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求你的，就給他．有向你借貸的，不可推辭。你們聽見有話說，『當愛你的鄰舍，恨你的仇敵。』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這樣，就可以作你們天父的兒子．因為他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你們若單愛那愛你們的人，有甚麼賞賜呢．就是稅吏不也是這樣行麼。你們若單請你弟兄的安，比人有甚麼長處呢．就是外邦人不也是這樣行麼。

重點在這句話：「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他解釋：如果你愛那愛你的人，有什麼了不起？壞人也這樣做。太陽和雨（比喻天父）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就算打右臉還左臉是要人消極抵抗，接下去的這些話也明顯表示以德報怨的精神了。事實上，我們難以想像打右臉還左臉這句話會和接下來的話有不同的意思；那並不合理。

所以，耶穌基督是在教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抵抗了？

深林也不認為如此。

我們在看千百年前的寫作時，要考慮到的是它當時的社會背景。當時耶穌基督說這話是給誰聽的？是給那些貧苦人民。這些人民的老師和領導者是誰？是當時的特權階級，所謂的法利賽人和文士。這些人假冒為善和對最小細節的錙銖必較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這也有它的歷史背景，因篇幅所限按過不談，有興趣者可來信討論）。貧苦人民對於這些法利賽人完全遵從，法利賽人說一是一，說東就不敢往西。然而耶穌基督對法利賽人攻擊最力，他看到這些人的腐敗和邪惡，對人民被這群自以為是的惡人牽著走憂心忡忡，他必需給這些人民不一樣的教訓。

所以，他在這打右臉伸左臉這句話之前，先複述法利賽人的話：「你們聽見有話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句話的確是從舊約摩西五書摘錄下來的，但法利賽人所教導的只是在於恨，他如何針對這些人民的需要導引他們呢？ 他用另一個極端來說明他的教導：愛別人－－甚至你的敵人。

深林的三個孩子各有不同的個性：大兒子倔強好勝，小兒子畏縮而害怕挑戰，女兒擅長社交。我對他們的忠告會是南轅北轍。對於大兒子，我會告訴他處處先替別人想一下；對小兒子，我會要他勇敢爭取自己的權益，甚至必要時不惜對抗它人；對女兒，我會告訴她注意自己交的是什麼朋友。深林認為耶穌基督當時也是在因材施教：這些人民需要的是對它人多付出一些關心。如果今天他面對的是那些被自己男友或先生虐待又不敢離開的女人，他不會這樣講。事實上，他看到那些把褻瀆聖殿，把它當成買賣場所的人們，當場大動肝火，拿了條繩子做成鞭子，把他們一股腦全轟出去。可見不是每個情況都得忍氣吞聲的。你愛一個人並不表示要縱容這個人，甚至邀請他傷害你。那樣你並不愛你自己。

他的教導，據經文記載，的確有它的力量。馬太在記錄登山寶訓的結尾說了這麼一句話：「耶穌講完了這些話，眾人都希奇他的教訓．因為他教訓他們，正像有權柄的人，不像他們的文士。 」

看來，他的確達到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