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天使〉不要一點事 就罵老婆孩子

作對，比認真重要

◎馮喬蘭/人本教育基金會執行長

中部辦公室接到一個申訴案，被申訴的這位國中導師喜歡站在教室外面觀看班上同學上課。或者是站在自己的辦公大樓陽台走廊上，用望遠鏡觀看班上同學上課狀況。觀察到有同學上課不夠認真，或是講話，他就會在下課時候處罰同學，責罵講話的人或是將她們罰站。

他還有個管秩序的方法，就是班上有五個風紀股長，她們都可以記同學名字。風紀股長都是由成績好的擔任，所以，對孩子而言，雖然要記同學名字有些壓力，但卻也是一種榮譽，表示你被老師認可了，也表示，你跟其他同學不一樣。

這位老師還會不定期帶著幹部搜書包。總之，他很認真地管秩序，不讓青春期的孩子『失控』，所以要認真控管，不可有空隙活路。

當我聽碧華描述這個申訴案，我忍不住想起我的國中老師。他也是一位十分認真的老師，他十分在乎我們的秩序以及操守，常常跟我們講一些格言，包括『我一直為我沒有一雙漂亮的鞋而哭泣，直到我看到一個沒有腳的人』還有『行百里路半九十』這句格言是用來鼓勵當時國三的我們要堅持努力到最後一刻，不可鬆懈。這位老師幾乎沒有跟我們說過笑話，其實我們很少看到他笑，他對我們要求很嚴格，對自己似乎也是，很嚴守標準，很有道德。他會在陪我們自習時用濕布擦教室的植物盆栽，一片一片葉子擦。我們會用眼角餘光瞄他，驚嘆有人這樣擦葉子。他沒有打過我們，但有一次他哭了，因為班上同學在小考時作弊，老師得知後十分傷心，一直掉眼淚，說他十分失望，他說他平常跟我們說那樣多道理、格言，就是希望我們品德操守可以更好，現在同學竟然為了成績不顧道德，他真地很失望。

為了拯救我們這個道德淪陷的國三班，老師去跟輔導室商量，她們研究出了一個方法，說是要讓我們自治。於是老師將我們班上每六人編為一組，我們共被分了7組。每一組選出一個人擔任『記名字的工作』，也就是當別組有人在上課時講話或有其他不恰當的行為時，負責記名字的人就要記他一筆。所以，如果有一個人在上課講話，他可能最多會被記6筆，就看有多少組的人看到他講。而且，每一組被選出來記名字的人，是個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本組記名字的人是誰。所以，班上有了7位秘密警察。當然，每天都要結算一次每一組的表現，老師也沒做別的，只是公佈成績。

當時的我把這個當成好玩的事，還在我們組內玩誰是國王，誰是總理大臣，誰是娛樂官，誰是衛生部長等等的遊戲，還到處告訴班上同學，我們組內誰是國王，甚至不可以講的秘密警察，我也會在閒聊中說出去，我沒想過這是很當真的事，只以為老師又出了一招，而我照過我自己的生活。

但一回跟別組的同學在聊天時，那位同學突然跟我說，『我覺得老師這樣做很可怕，你不覺得大家都怪怪的嗎』我愣住了，我說『有嗎？大家不都還是很好嗎』那同學又說『只有你好像都沒關係，跟別人都可以繼續亂講亂玩，可是你看你們組的某某，他好像很認真要記名字耶』我這才意識到，別人的感受跟我不同，而在這個分組措施上，我跟絕大部分的同學感受不一樣。如果是我輪到當秘密警察，幾乎全班都會知道，而且我也不太記，但想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別組是誰。我總是不記得各組分數與排名，但似乎大部分的人很記得。

後來，我們國中這一班，在畢業後，從來沒有辦法辦同學會，大家畢業後，似乎只有各自的聯繫，再也沒有全班一起和老師聚會過。

這些老師都很認真。也以為她們是爲學生好。

但認真不代表一定會做出對的事情，『作對』比僅僅是『認真』，還重要。

◎本文原載于【PNN公視議題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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