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灣 立 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 2013-11-15─立報—教育專題深入報導─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April 04,2014台 灣 立 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 2013-11-15
────────全 國 唯 一 教 育 專 業 報─────── |
台 灣 立 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2013-11-15 |
網址:http://www.lihpao.com/ |
★ ★ 本期目錄 ★ ★ |
【新國際】薩米,一個穆斯林兄弟會支持者的故事(下) | 本報訊 |
■寧二 「穆希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他太平和了。如果你去統計過去一年反對穆斯林兄弟會的遊行數量,你會發現有2,500次。無論有沒有訴求,世俗派都要上街抗議,讓穆希看起來是個傻子。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讓穆希成功了,人們會接著投他的票!而穆希對這些人太和平了,他不管不顧,讓人們以流言中傷他,最後,情形好像就真的變成了所有人都在反對他。」薩米的語氣突然急促了一些,我感覺到他在暗暗壓抑對穆希的某種失望。 (上圖)開羅納斯爾市一場抗議中,穆斯林兄弟會成員及穆希支持者揮舞著兄弟會的旗幟並高喊口號,圖攝於2013年6月28日。(圖文/路透) 「如果我知道有人在攻擊我,但我平和地不做任何反擊去阻止,問題不在於那個人,而在於自己!這是穆希所犯的一個非常大的錯誤。如果你是從一場革命中獲勝的,你應該知道原來的舊政權的很多人是惡勢力,貪污腐敗,你必須去審判他們。我和我的朋友們一直呼籲,希望穆希支持兄弟會組建一個革命法庭,去審判所有穆巴拉克政權的高官,因為他們禍國殃民,但穆希不,這是他犯的最大的錯誤。他從來沒有去審判那些惡人,可現在你看,這些無恥的惡人都回來了!」 「穆希這一年究竟有沒有取得什麼成就?」我提醒薩米所有反對穆希的理由中最突出一條是埃及經濟並沒有好轉。 「儘管我們可以說穆希犯了很多錯誤,但是每個人都會犯錯。如果我去評價穆希的錯誤,我們就必須看到讓穆希犯錯的那些力量──整個穆巴拉克系統過去一年所做的工作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反對穆希!在現在的政治氣氛下,我必須說,穆希在過去一年做出了很好的工作,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為埃及在一年之內拉來了外國投資,他增加了政府雇員的工資,他增加了大家的養老金,至少25%,經濟並沒有變得更差,在慢慢的增長,在過去一年埃及的經濟增長達到了3%。」 我並不知道薩米所言是否屬實。我試圖逼迫他把自己的立場說得更加明瞭,於是追問道:「可是仍然有兩千多萬人連署反對他,為什麼?」但他的回答,再一次成為了新聞發言人式的演說。 他的語調仍然平靜,卻容不得我插話:「哦,這不是事實,我來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兒,這是我的親身經歷。」他說連署信可以在網上簽署,他為了弄清楚怎麼回事兒就親自試著操作了一次,在名字一欄,他瞎填了一個,在身分證號碼一欄,他填了12345678,點擊確認之後先是說連署成功。「你可以用這樣造假的方式簽上一百個一千個,他們一樣會把這些根本不存在的人統計進去,還有一個傢伙跟我的一個律師朋友說,如果你能帶回來500個簽名,我就給你1千鎊。」 「至於那些在街頭抗議穆希的人,如果你同他們聊天,你會發現他們對政治一無所知,他們抗議,就是為了錢。穆巴拉克時代他們在街上,革命的時候他們在街上,反穆希的時候他們在街上,他們上街,就是為了錢。我們的員警系統太壞了,他們反對穆希,反對穆斯林兄弟會,他們會找到慣犯,跟那些壞小子說如果你們不上街,我就再把你們抓進監獄。我家附近有個週五市場,很多窮人在那裡賣二手貨,但是上週五,我在那市場裡沒有看到幾個商販,原來是前兩天來了個小夥子,用錢召集所有小商販去支持塞西了,比起擺攤收入更高。他們只會說,我們反對穆希,我們恨兄弟會,他們去,僅僅是為了錢。」 「難道穆兄會沒有花錢收買支持者麼?」在他慢條斯理演講之時,我暗自想著同一個問題。在埃及這樣的國家,各方的賄選當然普遍存在,我想了又想要不要問他穆兄會的金錢政治,後來決定放棄,我不想再一次給他為兄弟會雄辯的機會,我希望能跟他談談決定未來國家命運的「共識」。 ▲穆斯林兄弟會成員及穆希支持者在開羅拉比亞廣場上舉行抗議活動,群眾高舉一本可蘭經,一旁則是穆希的海報,圖攝於2013年7月18日。(圖文/路透) 我問他:「為什麼兄弟會和世俗派自由派之間的矛盾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為什麼埃及社會共識蕩然無存?」 「在埃及,自由派不像歐洲的自由派那樣。因為他們也依賴於軍隊,他們也只是想著自己的位子。如果你看看那些著名的自由派分子,比如巴拉迪,他從來沒有走上過街頭,他只在twitter上工作!如果你從來沒有感覺到我在街頭上所感覺到的那些情緒,你又怎麼能代表我為我做什麼呢?」薩米顯然又按照批判優先的邏輯轉移了話題,但真正令我吃驚的是下面這段: 「我能告訴你的是,2003伊拉克戰爭後美國開始大談『新中東』。美國人覺得他們自己出手太浪費人力物力了,他們認為還是要從這些國家內部去顛覆。所謂的新中東,舉個例子,在伊拉克北部有庫德族地區,現在是個聯邦,在敘利亞也有庫德,土耳其南部有庫德,這3個庫德地區最終要統一成為新的國家。我覺得美國人現在想把埃及變成下一個敘利亞,然後實現他們的分裂計畫,西奈半島加入以色列,南部變成基督教國家,北部則是剩下的人。因為如果穆斯林兄弟會在台上,他們一定會反美,穆兄會想建立的是一個強大的大中東,人們彼此尊重,擁有正義。如果你需要我的說明,那麼你也需要做些對我有益的事,但是美國人他們想不付代價就從我們這裡拿走一切,在中國,美國人不也是在幹同樣的事情嗎?」 薩米停下來,喝了口咖啡,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那一刻,他的陰謀論讓我想起中國的激進毛左。阿拉伯世界的反美,就與中國的反日一樣,是最普遍的民族主義情緒,我沒有興趣跟他談美國人的陰謀,我決定打斷他,試試再次把話題帶回到世俗派和兄弟會為什麼你死我活這個問題上來。 「穆兄會和世俗派的主要立場區別是什麼?」沒有理會他試圖拉近我們的反美同盟距離的問題,我直接問道。 「穆斯林兄弟會想讓正義成為人們信仰的一部分,但世俗派想告訴世界,穆斯林兄弟會藏有武器擁有武裝,他們想發動戰爭,我可以告訴你,這不是真的。」薩米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是說他們之間的意識形態矛盾。」我不得不再次強調重點。 「世俗主義認為政教應該分離,讓生活遠離人們所信仰的宗教遠離伊斯蘭,但兄弟會認為政治是生活的一部分,伊斯蘭是影響穆斯林生活全部的原則,所以我們不可能把政治和伊斯蘭分割開來。例如,我不可以在清真寺裡祈禱之後,一出來就去撒謊就去幹壞事,為什麼清真寺裡的生活和外界的生活要如此不同?在古蘭和聖訓中,你可以找到關於你生活的一切,穆罕默德既是聖人也是政治家,他也同其他民族其他國家簽訂協定。」這一次他的回答清晰多了。 我接著問:「新聞說穆兄會上台後,埃及一些公共電視台的女主持人戴上了面紗。在很多人看來,面紗是保守的象徵,大家擔心穆兄會將把埃及帶上一條保守之路。」 「不,不是這樣的。穆兄會不會使用任何強迫性的手段去讓其他人跟隨他們的做法。在古蘭經中,也沒有任何一條是真主命令穆斯林可以強迫他人信仰伊斯蘭的經文。兄弟會想去實踐伊斯蘭,並不是強迫你信仰伊斯蘭,你仍然是自由的,那為什麼你們會恐懼伊斯蘭呢?」 「事實上兄弟會的宗教保守政策即便只是針對穆斯林,對那些對很多比較開放的穆斯林而言,他們也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受到了新的壓迫。」我說。 「伊斯蘭信仰最重要的是五件事,『念、禮、齋、課、朝』,如果你都不做這五件事情,你怎麼能說你還是穆斯林呢?」薩米輕描淡寫地用伊斯蘭基本原則回應了「壓迫」一說,接著說:「即便你不是穆斯林,如果我讓你別成為一個壞人,或者我告訴你,這瓶水很乾淨,對你的健康很好,你可以喝它,這並不是壞事啊!世俗主義者認為,兄弟會,我們不用你們告訴我們什麼是伊斯蘭,我們懂什麼是伊斯蘭。但是如果經常看電視就會發現,穆斯林兄弟會從來沒有在媒體上談論伊斯蘭。而世俗主義者在大談特談伊斯蘭,為什麼你告訴我兄弟會在要求我們遵從他的伊斯蘭,而談論伊斯蘭的又恰恰是你自己?都是謊言!」 也就是在這時,薩米徵詢我是否可以說髒字,他的情緒突然高漲,在用「幹盡了壞事的婊子」罵完世俗主義者之後,他一口氣說道:「過去3年,我沒有見到過一個值得我跟隨他的生活方式的世俗主義者,我沒有看到一個真正在為這個國家的未來工作的世俗主義者。埃及的世俗主義者並不是好的『被造物』。我生活在世俗化系統統治下的歐洲11年,在比利時,在法國,在德國,他們都是世俗政權,但在那裡,你能看到正義。埃及呢,世俗主義者宣稱的正義在哪裡?政變發生以後,超過250個人被殺了,正義在哪裡?還有超過3千人受傷,他們的正義又在哪裡?面對屠殺,世俗派在哪裡?他們說過一句話嗎?恰恰就是他們讓軍隊開槍去殺戮去把人民關進牢裡!如果你信仰世俗主義,那麼你應該讓你的主義變得和平,不要用你的坦克來鎮壓人民!」 「那的確是個災難。」盯著義憤填膺的薩米,我表達了自己反對軍事政變更反對軍隊開槍屠殺抗議者的立場,我對薩米說,我是個世俗主義者,但我反對埃及軍隊的做法,我們應該用民主的方式追求民主,儘管那很難。──這是真的,我一點都不喜歡埃及軍隊,在來亞歷山大之前,我在開羅生活了一個星期。開羅是個第一眼你就會覺得它偉大的城市,但如今這千年古城蒙滿塵垢,垃圾遍地,頹敗與蕭條的氣氛處處可感,控制這個國家30年的穆巴拉克和他背後掌控國家經濟政治命脈的軍隊當然應該負最大的責任。 薩米的語調緩和了下來。 「但我仍然好奇伊斯蘭真能把埃及帶上正路嗎?對你個人來說,伊斯蘭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問薩米。「對我來說伊斯蘭就是一切,你可以說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穆斯林,比如我抽菸,但是我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好穆斯林。」他答道。 「那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普世價值存在麼?」我追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他們試圖在媒體上展現普世價值是最好的價值,但在實踐層面,普世價值不存在。在比利時,南部和北部也一直在互相打架,他們只是談論民主自由,但是他們從來不實踐。世俗派總想讓宗教遠離生活,但如果你的生活沒有信仰,你活著就像是個野獸!你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做任何事情,比如在歐洲,你可以大白天在公園裡和你的女朋友約會,你可以親她,幹她,你一點都不擔心其他人對你行為的看法,你說這是你的自由,我說,這是你因為你沒有信仰,你跟動物一樣!」 ▲埃及開羅拉比亞廣場上的抗議營區中,穆斯林兄弟會成員進行下午禱告,圖攝於2013年7月15日。(圖文/路透) 我想起剛剛薩米還稱讚在世俗化的歐洲社會人民擁有「正義」,我也突然想起庫特卜,穆兄會上世紀5、60年代的精神領袖,穆兄會的暴力化與他的思想密不可分。他本是一個仰慕西方文學的溫和的伊斯蘭現代主義者,但在1949年至1951年被公派前往美國學習教育時,他轉向了更為激進的伊斯蘭原教旨立場。那時,在往美國的郵輪上,庫特卜看到了西方女性的性開放態度,他的惱怒和薩米幾乎一樣,他也說那些女人「像原始人一般不知羞恥」。 薩米告訴我,他先是在德國讀書,然後在比利時居住滿7年拿到了比利時國籍。他除了阿拉伯語和英語,還可以講德語、葡萄牙語和法語。他說他的職業是攝影師。2011年革命之後,他從比利時回國了。我問他為什麼要回來,他說他父親去世了,他已經38歲,作為長子他得回來照顧年邁的母親,另外一個原因是:「不是發生了革命了麼?本來以為埃及會變得更好,但沒想到成了這個樣子,越來越糟。」 「你還會離開嗎?」我問他。 「兩天前我還跟個朋友說是不是應該去別的地方了,這次或許不是歐洲,而是某個海灣國家,我想去個暖和點的地方。」 「你怎麼看待沙烏地阿拉伯的瓦哈比主義?」我知道海灣國家的宗教氛圍普遍比埃及更趨保守,而沙烏地阿拉伯的瓦哈比主義甚至比穆兄會的宗旨更為極端和原教旨,我好奇他為什麼要選擇那裡。 「哦,我所知不多,就我所知,瓦哈比想用非常緩慢的方式非常和平的方式改變世界,他們希望最後整個世界都是瓦哈比。但是我可以說說什葉派,伊朗什葉派那幫傢伙非常危險。因為他們不清不楚神神秘秘,你從來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薩米馬上又補充說:「但是我從來沒有恨過別人,如果你離我很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別來影響我。」 那時我們的對話已經進入了閒聊狀態。起初疑心我是中國政府間諜的薩米看起來對我的信任感多了一點,剛在咖啡碰面時,他甚至像面對中國大使那般對我說道:「我注意到穆希也著手和中國談判希望引入更多中國投資專案,作為埃及公民,我非常期待能從中國得到好的回應。你知道我們絕大多數埃及人並不仇恨別人,我們總是想呈現友善,我們也希望其他人能同樣對待我們,但是美國想偷走我們的一切,只是為了他們自己,中國人不一樣!」 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向我打聽有沒有中國人可以租他空置的一套海景公寓,他可以給個好價錢之後,我決定結束談話。我理解薩米對軍隊進而對世俗派的恨,但我也知道那仇恨是一條長久的失望乃至絕望鋪墊的歧路。現在的埃及是個令人絕望的國度,在沒有誰可以真正信任的時候,他和很多人一樣,選擇了自己的信仰作為最終的救贖。 我最後問了他一個問題:「薩米,你知道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想尋找刺激,喝酒抽菸等等,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決定要成為一個好穆斯林的?」 聽到「尋找刺激」,他哈哈大笑,終於抬起了手,是右手,我知道那是要擊掌的意思,是阿拉伯人表示喜悅的方式,於是馬上也伸出右手,他順勢擊下,啪的一聲! 兩個小時裡,他第一次笑著說:「是兩年又8個月之前,我生了第一個孩子之後。當我看到他,我想,唉,我之前做了太多錯事了,針對我自己,針對家人,我想讓他成為一個比我更好的人。那時我發現,如果我想要把我的孩子教育好,我就必須先變得更好。從那起,我從來不在我兒子面前抽菸,現在我又有了一個女兒,我必須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帶給他們。我相信伊斯蘭是一種全能的宗教,我不能像那些世俗派一樣,只是個口頭上的穆斯林。」 (本文作者為「浩然基金會」國際志願者,前往北非「摩洛哥另類發展論壇」FMAS工作) | |
(回目錄) |
立報歡迎您投稿與指教。詳情請參投稿與聯絡立報 |
本電子報內容由台灣立報社提供 |
地址:台北縣新店市復興路43號 |
欲詳完整內容請訂閱立報 電話:02-86676655 傳真:02-82191213 訂報:02-86676655轉214 地址:台北縣新店市復興路43號1樓 每週一至週五出報,每份10元 |
(回目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