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寫■葉興台

根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赫芬頓郵報報導，目前在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學生成就暨學業輔導中心任職的瑪莉．威廉漢（Mary Willingham），最近發表一項研究指出，該校的學生運動員識字程度像小學生，不僅遭到校方駁斥，她本人甚至接到死亡威脅。

威廉漢在剛任職於學生成就暨學業輔導中心時，某天有個籃球校隊隊員走進她的辦公室，希望她幫忙做功課，因為他不能讀寫。威廉漢回憶指出：「我聽到之後有點嚇一跳，心想這該怎麼辦呢？」

威廉漢的工作是，幫助學生運動員達到學校要求的課業標準，北卡大學教堂山分校是美國頂尖的州立大學之一，知名校友包括籃球之神麥可．喬登。但學生運動員不能閱讀，讓威廉漢非常震驚，很快她就發現，這個籃球校隊隊員並非特例。

不久後，有個不會讀多音節單字的學生運動員來找威廉漢，她得像教小學生一樣，教他大聲讀出威斯－康－辛（Wis-con-sin）。隨後，又有個學生運動員向她提出這樣的請求：「如果我能協助他提高閱讀能力，他就能讀報紙上有關他的新聞，因為這對他很重要。」威廉漢回憶說。

學生運動員讀寫能力不佳，卻在大學足球和籃球校隊打得有聲有色，而獲得職業球隊青睞，有機會賺進大把鈔票，這並非新現象，也不僅出現在北卡大學教堂山分校。

CNN根據威廉漢的研究，對美國州立大學學生運動員所做的一項調查發現，美國各州立大學的籃球和足球校隊隊員，閱讀程度最高僅到8年級，這項透過公開申請的資料也顯示，學生運動員與同儕之間的學業成績落差逐漸擴大。

CNN這項調查並未涵蓋所有的州立大學的足球和籃球校隊，而是挑出37所州立大學，而只有21所州立大學做出回應，其他大學拒絕提供學生運動員的入學考試或性向測驗成績，有些州立大學稱沒有這種資料，有些大學則說基於個人隱私，不方便提供。

威廉漢目前在北卡大學綠堡分校攻讀博士學位，她研究2004至2012年北卡大學教堂山分校183名足球或籃球校隊隊員的閱讀程度，結果發現60％的閱讀程度介於4至8年級之間，8％和10％的閱讀程度不到3年級。

威廉漢對CNN指出：「所以，他們可以修什麼課，好拿到學位？你不能用3、4或5年級的閱讀程度，來拿一個大學學位。」

這個問題因北卡大學2年前的一件醜聞曝光而浮現，當時很多學生運動員未上課，只交一份報告，卻拿到分數。去年12月，北卡州一個大陪審團起訴北卡大學教堂山分校前非洲暨非裔美國人研究系主任朱立亞斯．尼安格洛（Julius Nyang'oro），指控他從未上一堂名為「黑人在北卡州」（AFAM 280: Blacks in North Carolina）的暑期課程，卻收受1.2萬美元（台幣36萬元）薪資，而這堂課專為該校足球校隊隊員所開設。尼安格洛已於2011年辭職。

威廉漢在2003至2010年間擔任學生運動員的學習輔導老師，她坦承曾參與作弊，在她親眼所見不違反美國大學體育協會（NCAA）規定的表格上簽名，但NCAA從未約詢過她，並認定北卡大學教堂山分校的作法並未違反規定。

北卡大學表示，已執行120項改革，確保學生不會違反學術道德。

但威廉漢指出，假開課只是大學招收缺乏閱讀能力的好運動員，所衍生的諸多嚴重問題的徵兆。她對CNN指出：「如果我為讀寫能力不到大學程度的小孩上課，然而他們卻能交出一份報告，這難道不是作弊？這真的合法嗎？當然不合法。我不會對大學生這麼做，只會對學生運動員這麼做，因為這是必要的。」

對美國各大學而言，參與NCAA舉辦的各項賽事是一筆大生意，若能拿下好成績，就能進帳好幾百萬美元。根據路易斯維爾大學向美國教育部申報的2012年資料，該校籃球隊為學校賺進2,690萬美元（台幣8.07億元）收入，北卡大學籃球隊則為學校帶來次高的1,690萬美元（台幣5.07億元）收入。

威廉漢表示，她相信北卡大學仍有學生運動員無法寫課堂作業。

NCAA官員坦承，有些學生運動員的讀寫能力確實不佳，但絕大部分的學生運動員的課堂表現具高水準。NCAA學務暨會員事務副總裁凱文．藍儂（Kevin Lennon）表示：「有學生沒做好準備就上大學？當然，有這種情況的不僅是學生運動員。」

但藍儂指出，NCAA認為，各大學在錄取學生運動員時，就得決定他們應具備何種程度。他說：「一旦各大學錄取學生運動員，就應竭盡所能確保學生成功。各大學不需要的是錄取學生的全國性標準，需要的是校長、院長和系所主任能做出關鍵的決定。」

NCAA坦承，2012年美國大學錄取、能幫學校賺錢的學生運動員（revenue-sport athlete）中，有近30人的入學成績很低，學術性向測驗（SAT）的分數低於700分，而全國平均為1,000分，但這占5,700名學生運動員中極小的比重。但NCAA並未提供原始數據。美國教育部也未追蹤這方面的統計數字，相關的研究也非常少。

事實上，除了威廉漢，CNN只找到另一個學者從事相關研究。奧克拉荷馬大學教授傑拉‧古爾尼（Gerald Gurney）發現，會幫學校賺錢的學生運動員中，約10％的閱讀程度不到小學4年級。

CNN在申請公開資料，並諮詢幾位專家學者後發現，威廉漢在北卡大學和古爾尼在奧克拉荷馬大學的研究發現，也出現在其他大學。根據CNN的調查，會幫學校賺錢的學生運動員中，7％到18％只有小學生的閱讀程度。

針對威廉漢的研究，北卡大學日前發布聲明指出，不相信威廉漢有關該校籃球校隊隊員無法讀寫的說法。聲明指出：「本校主管無法對報導所提的統計數字發表意見，因為他們沒看過這份數據，本校主管曾要求看這份數據，卻未獲得提供。」

但根據CNN取得的威廉漢從去年8月以來的電子郵件，威廉漢至少兩度與北卡大學主管分享研究發現，一次是與北卡大學執行副校長詹姆士．狄恩（James W. Dean Jr.），一次是與NCAA官員。此外，威廉漢說，她的研究獲得北卡大學經費贊助，而且從2008年以來多次獲得校方准許使用學生運動員的相關數據。

去年，CNN請北卡大學對威廉漢的研究發表看法，該校主管一開始否認知道她的研究，並說這個研究並非她在北卡大學的職掌。

在CNN公布威廉漢的電子郵件後，北卡大學發言人坦承，威廉漢確實有分享她的研究發現，也事先取得校方許可，得以進行這項研究，校方計畫與威廉漢開會，但拒絕回應CNN的進一步詢問。

然而，北卡大學校方最新發布的聲明顯示，該校已與威廉漢決裂，並已終止威廉漢的研究，甚至公布與威廉漢研究結果相反的數據。北卡大學很多教員也抨擊威廉漢的研究，認為它中傷該校名譽。前北卡大足球校隊隊員、最近從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畢業的麥特．莫雷提（Matt Merletti）指出，威廉漢的研究對一些學生不公平。

威廉漢指出，在CNN報導後，北卡大學公共安全系通知她，她有4通死亡威脅和超過30通的警告短訊。但威廉漢也得到美國不少專家學者的支持，使得這次冒死公布研究結果更值得。她表示：「我接到美國很多高中老師和識字專家的善意回應。」

北卡大學校警表示，威廉漢尚未正式報案，但他們將積極追查，希望釐清這些死亡威脅的真正意圖。針對這些死亡威脅，威廉漢說：「這沒什麼關係，因為我說的是實話。」

（圖說）俄亥俄州哥倫布一場由NCAA主辦的美式足球賽一景，圖攝於2011年11月19日。（圖文／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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