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感的水墨畫 王南雄的色彩山水─台灣光華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November 14,2024現代感的水墨畫 王南雄的色彩山水
文‧鄧慧純 圖‧林格立 在繪畫路上的追尋,王南雄的畫筆未曾停過。從傳統出走,徘徊在抽象、超現實間,又再折返回水墨畫,只是此時,他看到的景致已有不同。畫布上融入了畫家心中的風景,王南雄以色彩走出屬於自己的現代水墨畫,也成為目前台灣唯一榮獲中興文藝獎、中國文藝協會國畫文藝獎、中山文藝國畫創作獎,以及國家文藝獎四大獎項肯定的藝術家。 和畫畫的淵源,王南雄說該從小學時算起,從父親手中接過祖母用過的硯台,王南雄開始磨墨畫畫,「但那時候還算是塗鴉啦!」他說。找不到畫畫的參考資料,他從賣布的三嬸婆那兒,臨摹布匹標籤上關公、觀音像;學校的美術課,同學交出去的作業也幾乎都是由他代筆。從那時起,王南雄執畫筆的手就沒歇過。 不懈的練習,不停的畫筆 初中畢業,沒考上公立學校的王南雄暫到法院當臨時工友,他買到一本坊間出版的故宮名畫集,時常利用空閒時間臨摹書中的畫作。王南雄當時尚未受過正規的水墨畫訓練,拿了道林紙練習,機關裡的長官告訴他畫國畫要用宣紙,他方知有宣紙這東西。當時工友一個月的薪俸120元,假日加班費20元,而一張宣紙就要20元。王南雄就拿加班費,一個月買一張宣紙,趁著假日值班,把法院推事的桌子併成一個大平台,一次畫一大張,一個人揮灑,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畫畫真的很享受,他說。 考上鳳山高中,遇見楊襄雲,指導他水墨的基本技法,從那時起王南雄屢屢得獎,也讓他立定志向,決定報考師大藝術系(今美術系),要以繪畫為終身職志;但藝術系必考的術科「素描」是他從沒聽過的名詞,為此王南雄四處尋求協助,還曾混進女校的美術教室偷學。最後幸運地找到兩位師大藝術系學長指點,惡補了3天的素描,才如願考上師大藝術系,得以繼續在校園內愜意的畫畫。 畢業後王南雄在泰北中學任教,也在校外自營畫室,教導有意報考美術專科的學生。此外,學生家長經營的畫廊,也邀請他寄賣畫作。當時水墨畫很受日本市場喜愛,王南雄那時每天凌晨四點起床,喝一杯咖啡後,就提筆作畫,到學校後,也利用早自習、課間空檔繼續畫畫,一天最少畫4張,足足12年之久,畫了近萬張的作品。創作這類外銷畫其實是當年許多畫家共同經歷、不願說起的過去,但王南雄直言不諱,他說當時的作品大大地解決了他經濟上的困頓,而且畫家對自己的期許,在每一張畫上訓練不同的構圖,練習筆法,也是畫家走出自己風格前扎下的馬步。 用構圖、色彩走出風格 畫家要開創個人風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1963年王南雄考進師大藝術系,當初系上沒有分科,在黃君璧、林玉山、張德文等多位名師的指導下,中、西畫都要學,學校更鼓勵學生寫生與創作。 時值西方現代藝術風起雲湧,而台灣受歐美思潮之衝擊,文化界熱烈地討論著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該如何融合、如何體用、如何自處。王南雄當時傾向以現代繪畫的方式來表述自我理念,他曾與同學蘇新田、吳炫三、李長俊等人共組「畫外畫會」,標榜視覺震撼,「我們每一次畫展,都找一個主題,用不同的形式去呈現概念。」水墨、油畫、噴畫、版畫等都曾是王南雄實驗的方式。「我正嘗試和徘徊於中西方畫家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從,但我勇敢面對。」這不僅是畫家的自述,想必也是每個想藉由藝術表達自我的藝術家所必經的掙扎與過程。 1980年,王南雄離開教職,因緣際會下他回到恩師黃君璧的身邊,每天接送黃君璧,師生兩人一起看畫展、飲茶、談生活、聊藝術,幾乎每天碰面。王南雄說:「我從現代繪畫走回比較傳統的水墨畫,起點是在黃君璧那邊感覺出來的。」長時間的相處,王南雄發現兩人的賞畫角度不同,常常他認為好的,黃君璧卻是搖頭。讓他反省其間差異何在?於是他再翻出故宮的畫冊臨摹,從最基礎開始,一張一張重新畫回傳統山水。當他再把新創作的作品拿給黃君璧看時,黃君璧一看就說,這是市場上沒有的風格,馬上鼓吹他辦畫展,也讓王南雄確認自己的現代水墨路線。 傳統的水墨畫寫意居多,畫的是畫家心中的山水;而王南雄把大學時期接受的西方寫生、素描、透視等繪畫原理,轉用到傳統水墨畫裡。他寫生,以大自然為師,以墨筆歌詠自然,黃君璧曾說:「王南雄的畫,十分生動,看他的雲在動,風在動,水在動,這已達到作畫的要領,由靜而動,得來十分不易。」王南雄更用顏料為傳統山水添色,四季的變幻,春之新綠,夏的湛藍,秋的紅楓,冬之瑞雪,都成了畫布上的色調。他走訪世界,收納各國美景到他的筆下,除了台灣傳統的紅瓦屋與鄉間田野景致,大阪城櫻花的絢爛、歐洲古堡的壯美、摩洛哥漁市的朝氣、印度恆河的莊嚴,都成了宣紙上的座上賓。但他總喜歡在廣告顏料裡調一點黑墨,降低明度,使色彩不俗豔,水墨畫還是要留有筆墨的韻味,這是他的堅持。 要讓市場接受顏色豐富的水墨畫需要時間。許多人看不慣王南雄的創新構圖,但他不死心的一次次地將作品送去參加各大文藝獎,讓評審從一開始排斥到肯定,也讓他的風格為市場所接受。一路走來,王南雄說他心中秉持的是對美的追尋。「美」是畫家心中的尺,王南雄說自己是唯美主義者,當年在學校提到美,大家都說美就沒個性了。「美當然有個性。」王南雄辯駁,而且美的表現,一定是下足功夫,不是靈機一現的取巧,而是奠基在紮實基本功下的隨心所欲。 典藏「美」的事物 王南雄另一個嗜好是收藏古物,他對骨董的興趣不在其歷史價值,而在其美感。走進他的「半農廬」(除了畫畫,有一半時間在務農,故王南雄自稱「半農廬主」),客廳裡陳列數尊五代十國時期的雕刻,是他二十多年來的收藏,一尊東魏高歡墓出土的阿難頭像,眉目間透著睿智與慈悲;唐朝的天衣石坐佛,造型端正莊嚴,讓人望而生畏。而坐立在窗邊、右膝曲起、左足下垂呈自在坐姿的水月觀音木雕,其雍容典雅,讓空間更生靜謐和諧。王南雄接著掏出各式龜、龍造型的硯台,石刻的技術與精美程度讓人嘆為觀止;更有北宋汝窯出品的香爐、碗、碎片的收藏,天青的釉色和蘊潤高雅的丰韻,更是市面上難得一見,這些藝術作品皆熬過時間的淬煉,是經得起考驗的美麗。 投資骨董這一行,當然也繳過學費,但這全然不是壞事,王南雄說。當年有人想轉售明朝吳彬的《十八應真圖》,應真在印度語中是羅漢之意,畫中有18羅漢,還有乾隆皇帝的題款、題跋,但朋友都認定非真跡。王南雄心有疑慮但還是以新台幣77萬元買下。其後,他轉手在拍賣市場以約新台幣1,200萬元賣出。沒想到幾年後,這幅作品又以創新高價1億6,912萬人民幣成交(約新台幣8億元)。他一邊展示當年請攝影師翻拍留底作紀念的卷軸,一邊說著這個曾經擁有的故事,言談間流露他識得真品的一絲驕傲與喜悅。 而要鑑別這些古物、名畫,收藏者於各門派知識多少需要涉獵,這又從王南雄的居家布置可見端倪。前庭水池裡的橘白花紋的錦鯉養得極好;院子裡一株百年的梅樹,歪斜的軀幹也自展風骨;一盆盆姿態各異的松柏盆栽,是他早年的愛好,他還養過蘭花,每一項都從興趣到究極,已臻專家之境。而這一切,該歸結畫家對於生命的歌詠與對美的熱情吧! 已過從心所欲不踰矩之年,王南雄還是生活自律,他展示著一早起床習字兼記事的書法,每日晨走兼背誦詩詞是長年來的日常。而近日生活重心是籌備「王南雄美術館」,他把住家對面的房子買下重新裝潢整修,展示多年來以色彩水墨詠贊自然的作品和收藏的諸多絕美古物。 回首來時路,王南雄為自己寫下「從吶喊到細流」的字句,不是說明他的畫風,而是畫家一路走來的體悟。藝術是開放給普羅大眾的,美感是直覺的,他不再獨舞式地、吶喊式地歌詠大自然,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近距離與觀賞者交流,讓人長長久久回味這無窮無盡的美感。畫家更希望自身領悟的美善,能化成涓涓細流,讓更多人分享、體會,讓藝術成為生活中的養分,滋潤賞畫者的人生。 (本文摘自台灣光華雜誌107年1月號)
王南雄手捧北宋汝窯的天青燻爐,收藏美的 事物亦是他的嗜好。 滿室的骨董收藏,讓半農廬的空間添一分典雅靜謐。 東漢的鎏金鑲嵌獸形 銅硯盒和龍形舌削刀。 藝術家王南雄 《高山流水天然景》 (王南雄提供) 籌備中的美術館將展示他一生對美的收集。 優游於書畫,自在於山水,王南雄一生尋「美」而已。 客廳裡陳列數尊五代十國時期的雕刻,是王南雄二十多年來的收藏。 《莫內湖景》(王南雄提供) 自在坐姿的水月觀音。 |
- 藝術系必考的術科「素描」是他從沒聽過的名詞,為此王南雄四處尋求協助,還曾混進女校的美術教室偷學。
Wang had never even heard of sketching, which was a required part of the test, so he searched for help in all directions, even insinuating himself into the art classroom at a girls’ school to learn on the sly.
- on the sly 偷偷地
My brother played mobile games on the sly when his teacher was marking homework.
- 藝術是開放給普羅大眾的,美感是直覺的,他不再獨舞式地、吶喊式地歌詠大自然。
Art is open to the masses and aesthetics are intuitive, but he no longer pays tribute to nature in the manner of someone dancing to his own tune or shouting from the rooftops.
- dance to one’s tune 順從…,對…唯命是從
He’s not very big on classical music, but his girlfriend is, so he danced to her tune and accompanied her to the Vienna Philharmonic New Year's Conce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