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邱惠敏 瓶蓋、拉環、鋁罐、壞掉的機芯、麥克風……把一堆人們眼中的廢鐵結合在一起,再加上燈泡,會變成什麼呢?答案可能是一隻騎著腳踏車的青蛙,或是充滿奇幻感的瓢蟲燈飾,而化腐朽為神奇的,正是知名的插畫家張振松。 改造廢鐵,奇幻創作 踏進插畫家張振松的家,流洩的音樂與一室的鵝黃光線,讓人倍感溫暖,從書桌、餐桌、音響、工作桌旁等一盞盞小燈透出的燈光,營造出一種懷舊又迷離的氛圍。仔細端詳,這些燈飾的主角彷彿來自另一個國度,有來自侏羅紀的蚊子、化身科技戰警的昆蟲、騎著腳踏車的兔子、騎掃把的巫婆與貓、沙漠之狐、來自深海的燈籠魚、健身的青蛙、穿靴子的貓、噴火龍以及看地圖的蒼蠅……每件作品都活靈活現,教人捨不得移開目光,想像力也跟著作品主角展開一趟奇幻之旅。 創造這些奇幻燈具的張振松,在插畫界耕耘三十年,作品多到數不清,。除了擅長平面創作,張振松也身懷這項改造廢鐵的「技藝」:用雙手將一堆無用之物,打造成一件件實用又具藝術感的立體燈具與擺飾,變成家中一處處奇幻的裝置藝術。 「當初因為需要一盞檯燈,又覺得市面上的燈都太制式,所以興起『不如自己來做!』的念頭。」三年前一個「DIY」的想法,張振松利用作畫之餘,在夜深人靜時,動手組裝了一盞貓頭鷹造型檯燈,沒想到一玩,玩出興趣,至今欲罷不能。 無心插柳,竟成佳作 那次的經驗除了完成了一盞理想的檯燈外,張振松發現,在過程中,自己很享受那種沒有壓力、隨心所至的感覺。平日畫圖的日子不僅要構思畫面,還要面對出版社截稿的催促,壓力可想而知;但是當他動手做燈時,腦中沒想太多,只是隨著手中的素材,拼湊出作品的造型,如此專心地完成一件事,內心竟獲得很大的平靜與成就感。 「做這些東西,是很好的『復健』,可以達到一種忘我、沒有壓力的境界,這不是一種很好的心理復健嗎?」張振松說,長期畫畫下來,畫圖已經是工作,加上作品不可否認常會被出版社、市場所主導與左右,有時不得不妥協,讓他也不禁自問:「當初愛畫畫的初衷呢?」 「可是,當我用雙手組裝這些素材時,不用打草稿,有什麼就用什麼,不同的素材,便有不同的可能;過程中一個個步驟都有每一種可能,結果就有無限的可能。」看著張振松臉上的笑容,不難想像那種創作者又找到另一個春天的感動。 所以張振松曾經連續一個月每天趁著深夜,不斷地動手做燈飾,一夜就可完成一件作品,絲毫不覺時光飛逝,那時的他完全沉浸在用手創造出無限可能的過程,每每當他驚覺時,天空已露魚肚白。「那段時間是我最瘋狂的時候,家人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卻是自己內心最喜悅的時刻。」張振松也沒想到,利用那堆廢鐵,竟創造出他的奇幻王國。 垃圾變身,無限可能 至於為何選用別人不要的廢棄物,例如隨手可得的汽水鋁罐、罐頭、壞掉的零件、拉環、石頭、漂流木等素材?「當初只是想到身邊有哪些可用的材料就拿來做,後來朋友看我玩出興趣,有壞掉的東西就主動拿給我。」拉出抽屜,有壞掉的皮帶、麥克風、電線、汽水罐等等,盡是別人眼中的垃圾;但對惜物與惜福的張振松而言,卻滿是人家給的「寶貝」。 因為喜歡舊物、二手物,張振松覺得很多東西經過時間的洗禮後,益發有味道,所以他不會刻意隱藏歲月的痕跡,甚至還故意讓作品顯得「斑駁」,刻意留著「時間」的痕跡。 從平面的插畫到立體的燈具創作,其間的轉化不可謂不大,但不變的是依然有濃濃的「童趣」與「想像力」,張振松用巧思讓一堆破銅爛鐵變成藝術品,完全不打底圖。「與其說跟著心走,我倒認為是跟著材料走,再憑著手的感覺,完成一件件作品。」張振松說出製作過程的感想。 創作時,張振松對作品的要求首重表情,生動的表情自然讓人充滿想像空間,雖然不喜歡那麼具象,「但也不用想太多,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張振松笑笑地說。 儘管作品充滿奇幻風格,張振松的作品保留了素材的本來面目,例如瓢蟲的翅膀就是罐頭蓋剪開而成,腳是用迴紋針做成;作品中也可以見到他的巧思,例如為巫婆上粧、為噴火龍的翅膀上色等等,兩者搭配得天衣無縫,讓人發出讚歎,這些作品不僅是實用的燈具或擺飾,更是極具觀賞與收藏價值的藝術品。 完全手作,自我修鍊 這樣極富藝術價值的手作品,靠的全是「三秒膠」、剪刀、尖嘴鑷子,以及一雙不怕受傷的手。因為張振松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動手做,為了不吵到睡覺的家人、鄰居,所以不可能敲敲打打,完全靠雙手去扳、去扭、去剪、去拗出所需的弧度與造型,接著用三秒膠固著、組裝作品。 至於裝燈又是一項試驗,沒有理工背景的張振松,燈亮不亮每次都碰運氣,縱使燈亮了,還要試試看會不會觸電,完全靠自己的雙手,「燈不亮,就再重裝一次囉!」張振松覺得有心比什麼都重要。 每當著手創作一件作品時,張振松自喻:「那過程就是一種『修鍊』,手被割傷、燙過、觸電過,我也會因作品中的物件無法黏住而發脾氣,過程中看見自己心的變化。」三年多來,張振松覺得自己變得更有耐心了,發現自己情緒一上來,就無奈地笑一笑,放下情緒。 張振松不認為自己是所謂的環保者或藝術家,因為環保已經是他的生活態度,藝術也早已是他身體流的血液了,一切再自然不過。而且他希望,當人們知道作品是一堆無用之物的組合,不要因此有了「怪怪」的感覺,而削減了作品的價值,畢竟很多人還是無法擺脫「垃圾」的觀念,即使垃圾是自己製造的。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32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