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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單德興
1998至1999年，我掛單於英國伯明罕大學文化研究暨社會學系，系主任是位優雅的女社會學者，自稱是素食者，但偶爾吃點海鮮。我曾好奇問她為什麼吃素，她說是為了政治的理由，還特別提到全球暖化的現象。當時仍然葷食的我雖能理解，但感受並不深切。 2005年夏天赴北加州遊學，此時我已吃素一年半，期間曾多次出國，親身體會在異地，如美國、日本、中國大陸、印度、希臘吃素的情況，深覺台灣真是素食者的樂園，不僅方便、多樣，而且味美、價廉、衛生、健康。 北加州在許多方面都開風氣之先，在素食、生機飲食和身心靈健康上也是如此，我於日常生活中時時留意相關資訊。記得2006年九月上旬，適逢柏克萊和奧柏尼一年一度的索拉諾街漫遊日（Solano Avenue Stroll），當時已是第三十一屆，主辦單位封住整條街，禁止車輛通行，道路兩旁排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吃的、喝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更有大遊行和不同樂團演出，放眼望去，盡是歡樂的人潮，有如嘉年華會。 茹素理由不一而足 在這些攤位中，有兩個讓我印象比較深刻：一個是女性反戰組織，要求美國立即自伊拉克撤軍；另一個是舊金山灣區素食者，展示一些書籍、雜誌、傳單、DVD和資料。看顧素食攤位的是一位十來歲的金髮女子，攀談之下才知道她來自素有美國最大牛隻生產州之譽的德州，但自幼便開始吃全素，而且毫無障礙，不禁令人嘖嘖稱奇。我買了一本書，索取了一些資料和一片DVD，並留下自己的電子郵件地址。 不久就接到她發來的電子郵件，邀請我上該組織的網頁，瀏覽上面提供的許多訊息，如食譜、讀書會、相關活動和附近最好的素食餐廳等。這個組織目前成員近四千人，全是義工，致力於結合素食與護生的人士，教育大眾有關素食之益，2006年舉辦的活動已超過兩百個。此外，我也在電視和報章雜誌上看到不少愛護動物團體的相關報導，感受到美國人為了一己的理念而組織、鼓吹、行動的決心。 當然，各人素食的理由不一而足，像是為了健康、環保、宗教、經濟等因素。然而，透過媒體報導和參與灣區素食者的讀書會，我發現美國素食者的理念有許多是基於動物權（animal rights）。以我參加的那次讀書會為例，地點是在舊金山市立圖書館總館，選擇的讀本是澳洲哲學家辛格的《動物解放》（Peter Singer, Animal Liberation，孟祥森與錢永祥中譯，1996年由關懷生命協會出版）。此書出版於1975年，以平等原則和感知能力（sentience）為立論的基礎，主張人類歷史的演進是將平等原則由原先的少數人逐漸擴及多數人（如女性、黑人），而由於動物也有感知能力，會感受到痛苦與恐懼，所以平等原則也適用於牠們。換言之，辛格將人權的訴求擴及動物權，由人權的反性別歧視、反種族歧視，而擴及反對任何形式的「物種歧視」（speciesism），挑戰人類中心論（anthropocentrism）。 由於論證嚴謹、舉例生動（如現代農場大規模豢養的動物所蒙受的種種痛苦），這本書引發廣泛的注意，促生了現代的動物權運動，被視為動物解放運動的經典，並讓人從動物權和實際倫理學（practical ethics）的角度來省思素食的意義。在2001年增訂本中，作者描述了動物實驗的殘酷現狀，並敘述動物權運動的重要歷史發展。 參與那次讀者會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社會人士，各個從自己的背景提供不同的經驗，與我較熟悉的學術界相比，可說是一次難得的體會。主其事者的熱心，更是令人感佩。在他們策畫下，讀書會的活動持續進行，在我撰寫此文的前兩天，還接到電子郵件通知下一次要討論的專書為斯卡利的《統轄：人的權力，動物的苦難與慈悲的呼籲》（Matthew Sculley, Dominion: The Power of Man, the Suffering of Animals, and the Call to Mercy, 2002），由標題便可看出，依然是以動物福祉以及人與非人動物之間的關係作為立論的基礎。 全是為了尊重生命 在我從素食者攤位取得的資料中，也有許多以動物權為訴求。其中那片DVD更是實地拍攝「工廠化農場」中的肉雞、蛋雞、火雞、肉牛、乳牛、豬隻等所受到的種種虐待與殘殺，影片中哀號連連，血跡斑斑，令人不忍卒睹，更難以相信自詡是「萬物之靈」的人類竟是以如此殘酷、血腥的手段來壓榨、殘害、殺戮其他物種。 DVD的封套上條列了將近三十個素食的理由：
因為心臟病開始於童年；
因為全素飲食能逆轉心臟病的情況；
因為吃肉和乳製品會造成肥胖；
因為不該為你所吃的食物而不得不向小孩撒謊；
因為全部雞肉中都含有少許排泄物；
因為肉品骯髒而且血腥；
因為那﹝對動物﹞不公平；
因為沒有任何生物想見到自己的家族遭到屠殺；
因為吃肉和乳製品會導致性無能；
因為你不會吃自己的狗；
因為美國有狂牛症；
因為這是你能阻止的暴力；
因為任何人都不該以殺戮作為生計；
因為小人才會打無法自衛的動物……更小的人才會去吃它；
因為任何動物都不該為你的味蕾而喪命；
因為餵動物的穀物可用來餵飢餓中的人；
因為美國一半以上的用水被用來餵動物以充當食物；
因為你不能既吃肉又自稱是環保者；
因為牠們無法自衛；
因為動物感到疼痛時也會尖叫；
因為牠們不想死；
因為牠們感到恐懼；
因為不管你怎麼切，它依然是肉；
因為貿易不能當作殺害的理由；
因為甚至連監獄都沒這麼擁擠；
因為翅膀的功能不在於[供人食用]；
因為每一個生物都想要自由；
因為吃魚[而不吃肉]並不就使你成為素食者；
因為強權不是公理。 以上林林總總的理由大致可歸納為動物權、道德、健康、環保幾類，而在我國經常出現的宗教理由並不在列。其中有關健康與環保的訴求，正符合了晚近「樂活」（LOHAS, 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所強調的「追求健康與永續的生活方式」。 一般說來，美國的素食者分為「素食」（vegetarian）和「全素」（vegan）兩大類，前者可食乳、蛋、甚至海鮮，後者則完全茹素。在超市或大賣場擺置的食品包裝上有明確的標示，全素的食品標榜自然，不含添加物，雖然吃起來淡而無味，細嚼之下卻往往令人回味。（下期待續）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28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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