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智慧並且十分機巧敏銳的美國總統歐巴馬，最近對北京的立場轉趨強硬，有多種脈絡可尋。基本上，全球第一超強不可能對任何國家親密或低頭太久，一年時間已經相當長，而適逢歐巴馬就職週年之後，正適合「轉強」時刻。

原本在去年4月上旬、9月下旬兩次力挽全球金融危機的G20高峰會，美都對華卑躬陪笑，以及其間不斷涎臉求售美國債券，這個屈求趨勢不可能長久不回頭。歐巴馬「犧牲」不參加去年11月9日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歐美盛會，而趕赴同月中旬亞洲4國之行，主要為了訪華4天，不但沒有任何重大收穫也未見任何風頭，卻被美國保守派譏為對華「乞討」，已種下勢極必反之機。

一個月之後的哥本哈根13天會議上，北京為對欲詐欺第三世界的歐盟強硬，流彈傷及歐巴馬（最後緊急會商見不到溫家寶、竟與北京第三級外交官晤談），後者忍耐一個多月，到他就職週年之後才發作，隱忍功夫十分不易。而歐巴馬對哥本哈根「受辱」之事一直隻字不提，以免損及5國氣候協議參與形象，可謂修養功夫也到家。目前在貿易與匯率問題上對北京強硬，至少可以先洗刷美國保守派對他的不滿，並惠以實利，是睿智的表現。

時機的背景上，美國國內情勢正在一個臨界點上：一方面麻州參議員補選民主黨失利，失去參院大多數席，反映了歐巴馬聲望魅力開始下降；另一方面在經濟政策上先採白宮經濟顧問伏克爾建言嚴厲對付金融險倖，再獲得參院通過柏南克續任聯準會（FED）主席而安撫華爾街勢力，最後親自以國情諮文宣示就業問題掛帥，三角政策均衡之後，再在貿易與匯率立場上對華強硬。

國際背景上，先有北韓因權力接班問題迫切，而空前地主動示意求和，使美國少一個後顧之憂，而可以放手對付「脫美返亞」的日本民主黨政府，日本司法追查金脈案雖未抓到實際證據，卻造成媒體輿論對小澤一郎的奇大壓力，重挫執政黨民意支持率。阿富汗方面，增兵計劃暫時按「兵」不動，而迂迴到倫敦對塔利班放話試圖招安，大大緩和了美國外各種壓力與戰場實際氛圍，並形成「準」脫身印象。日本與阿富汗兩大心腹之患暫時回穩，即宣告貿易、匯率對華強硬；之後不到5天爆出歐元區葡、義、希、西「豬群」（PIGS）4國債信危機、重擊歐盟與歐元10年來對美國的抗衡，可算是此事醞釀期間保持不張揚，而今的「意外收穫」。

從歐巴馬個人到美國、到全球情勢的種種，他對華轉趨強硬的時機，可說精準到精彩的地步。假如不是美國經濟與國勢衰頹至極，歐巴馬的智慧、機巧與手腕，當可超越小布希、柯林頓，上追老布希、尼克森──雖然，若非美國國勢陵夷到相當地步，美國人也不可能選出這位總統。同樣道理的對照觀察，對華強硬，不過就是姿態「強硬」，實際後效有多大，全球共同心照不宣罷了。

中國的中段反飛彈試射成功，全球太空級核武競逐已成鼎足之勢。經貿金融上，中國2.4兆美元外匯存底仍在持續增加，美國各種舉債也仍在持續增加。歐巴馬將會見達賴的老套，傳播效用不會超過一週；谷歌先色厲後內荏，是個現成例子；日本對美國關係不會回頭，並且將影響印度；第三世界興起銳不可當；歐盟正準備對華解除軍售禁令……天下大勢已走到了這一步。

在教育部新春記者會上，部長與次長聯袂發佈政策，推動民國99年為「終身學習行動年」，欲以發放「終身學習體驗券」、舉辦「育樂營」等方式，鼓勵社會大眾每天至少學習30分鐘、運動30分鐘、日行一善；部長更表示，「沒時間」是多數國人不運動不學習的「藉口」。但不論其立意如何良善，對台灣社會稍有瞭解的人大概都可以判斷，此政策將免不了徹底失敗的命運。

眾所周知，與部長次長不同，許多台灣民眾必須忍受世界數一數二長的工時，連續10年停滯甚至倒退的薪資與勞動條件；每天花費超過一個小時通勤，回到遠離任何怡人的運動場所的狹小居住空間之後，可能還要陪小孩做那些教改越改越多的功課。「沒時間」，恐怕不是一句藉口，而是許多受薪者的真實生活處境。教育部拿台灣與日本、德國的運動和成人學習情況相比，怎麼不也同時比一比工時、薪資與生活環境？

對於中上階級而言，所謂的學習乃是自我實現，運動乃是發展健全身心。但對於絕大多數勞工而言，僅剩的休息時間必須用於恢復體力與維繫家庭的再生產。教育部的思維，未免太浪漫了。

教育部設定今年為「終身學習行動年」，推出社區大學「學習體驗券」，希望吸引民眾投入終身學習的行列。記者會上部長次長還大談其運動表現：年輕時短跑長跑，現在則打羽球、騎腳踏車、練氣功、打禪坐。這一切看上去好不精彩，卻凸顯出主事者全然不懂得人的行為動機，毫無經濟概念，可預見終身學習政策必然要落空。

發放社大學習體驗券不能提升一般民眾的學習動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教育部的社大學習體驗券乃是讓民眾可免費試聽，但一來社大多半本就不嚴格禁止民眾試聽，有此券並不增加誘因，二來會去社大聽課者本就是一相對固定群體，體驗券顯然也不能抵銷其他民眾前往聽課的機會成本，效果難以擴及原本的社大顧客群之外。再者，教育單位的主事者恐怕也忽略了他們所面對的眾多競爭。教育部拿德國日本來相比，卻忽略了在台灣的休閒生活（尤其是夜生活）中，有太多事物比去社大上課、到公園跑步練氣功更方便、更有吸引力、效益更大。

如果主事者真的希望提升民眾的學習與運動時間，除了想辦法設計提高誘因之外，更根本的做法，可能還是去聘個經濟學家吧！

英國衛報的評論指出，當代政治的記憶廣度（memory span）短暫，但即便以此標準，阿富汗論述已由對抗塔利班轉變為與其協商，這種相對緩和的情況也引人注目。

但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我們集體拒絕承認這麼明顯的事實：塔利班比過去更強，因為美國選擇用高壓、片面的軍事行動回應2001年911恐怖攻擊，尤有甚者，塔利班在意識形態方面比以前更與蓋達組織一致。由於賓拉登的網絡，塔利班已由烏合之眾變成視死如歸的戰士，令人感到不祥的是，他們認為自己比全球唯一超級強權更強。

有些人會說，近9年前針對美國的致命攻擊，美國不可能採取如今已被嘗試的微妙策略。回顧2001年，當時美國開始對阿富汗展開地毯式轟炸，塔利班領袖奧瑪爾（Mullah Omar）表達願意交出賓拉登，如果美國能提出證據，證明他的罪刑，若要進行引渡，得引渡至中立國家，而非美國。

這項提議加上稍早之前有關讓賓拉登在阿富汗國內或國際法庭受審的建議，在2001年10月遭到斷然拒絕。現在不可能以後見之明評論這些提議的誠實和務實。但當美國為首的外國和阿富汗部隊經歷日益暴力和不穩定的戰爭，導致數千名阿富汗人和數百名外國士兵死亡，支持片面作戰，而不願透過外交斡旋的決定，證明已帶來大災難。

阿富汗戰爭已成為捲入其中的外國政府的政治負債。參與國際援助阿富汗部隊（IAFA）的多數國家的絕大多數選民，希望軍隊能夠撤退返國，西方政府決策人士已經明白，除非與塔利班對話，在可預見的未來，完全沒有撤軍的希望。

這不是簡單的任務。一方面，與塔利班協商將是現實主義者的一大勝利，他們可能代表伊斯蘭最狂熱和最暴虐的一支流派，但塔利班現在是阿富汗普什圖族支配的社會運動，普什圖人是阿富汗最大的族群，目前定居在東和南部，也是軍事衝突最激烈的地區。普什圖人在2001年前並不支持塔利班，但在美國和盟友入侵阿富汗後，普什圖人對塔利班的支持度大幅上升。

但這些事實不該轉移我們對其他真相的注意。毫無疑問的是，塔利班和支持阿富汗親美政權的軍閥，對阿富汗的發展構成長期威脅，尤其是對婦女和少數族裔。最新研究顯示，對塔利班的支持並非基於意識形態，而是社會關係、文化相似和塔利班比卡賽貪腐政權更能改善生活狀況的期待。

卡賽是美國決定片面入侵阿富汗的產物，但除了對美國設置卡賽政權的憎恨外，很多阿富汗人也對區域政權充滿敵意，尤其是巴基斯坦和和沙烏地阿拉伯，在1989年蘇聯軍隊撤出後，這兩個國家仍在阿富汗慫恿衝突。

阿富汗人對印度的偏愛程度遠大於其他外國勢力，包括聯合國，這絕非巧合，因為阿富汗境內並無印度士兵，印度以投資數十億美元發展阿富汗的民生基礎建設，印度涉入阿富汗事務並非慈善之舉，而是有長期的歷史淵源，但在2001年911恐怖攻擊後，印度對阿富汗的援助已贏得不少阿富汗人好感。

亞洲基金會去年的密集調查顯示，阿富汗人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塔利班或美國，而是受教育和就業機會。如《追風箏的孩子》作者胡賽尼所言，貧窮更甚於戰爭，是阿富汗人最大的致死原因。

在急於結束阿富汗戰爭之際，我們必須提醒自己，阿富汗所需要的並非外國涉入的結束，而是接受阿富汗早在911恐怖攻擊之前，就是國際社會集體干預的受害者。

與塔利班談判並非藉著取悅極端份子，換取立即撤兵，相反的，解決這個有道德爭議的衝突，需要一個讓所有阿富汗人都能長期從事重建的承諾。

長期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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