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炯霖

311福島核災過了半年，事態仍未收拾，相關資訊卻已在台灣媒體界迅速退潮，幾乎被人們遺忘。殊不知，「食物問題」已成為苦惱日人的最大問題。本文將焦點集中於目前日本各界備受矚目的稻米檢查，以思考日本糧食的安全性。

■福島市商店內擺設的蔬果，圖片攝於8月3日。（圖／陳炯霖提供）

入秋之後，以北關東及東北地區為主的各縣、町陸續展開收割稻米檢查。9月過後，報紙上幾乎天天出現「捷報」。茨城縣、福島縣、櫪木縣等輻射高污染區的銫137檢測結果，幾乎有98％是「未檢出」，即便檢出，也僅有數十貝克程度。

此不自然現象反倒令民眾人心徨徨。譬如櫪木縣在9月7日針對縣內5個市或町進行稻米檢測，結果皆為未檢出。問題是，這5個區域中，有2個區域，那須鹽原市及那須町，分別在稍早的農田土壤檢測時發現有1,500貝克／公斤以上，甚至最高達3,971貝克的污染農田存在。到底這些污染土種出來的稻米，裡面的銫都跑哪去了？相對之下，政府反而是在土壤檢測時發現有一千多貝克的日光市，檢測到有數十貝克的稻米。怎麼會這樣？難道土壤污染度≠稻米污染度嗎？有些稻子天生就不吸收輻射嗎？日本政府到底用什麼方法檢查稻米呢？

一、檢測地點

日本農林水產省的檢查方針指示，檢查稻米前必須先做預備檢查。所謂預備檢查就是，檢查前先掌握該地的空間線量（空氣中的放射線值），如果是線量較高的地區，才進行稻米檢測。但何謂「線量較高地區」？自從核災之後，日本政府每天在媒體或網路公布各縣的輻射線量值。但這真的是真實的線量數值嗎？

輻射隨空氣流動，隨著不同地形累積在地表，光是同一個空間，半空跟地表的輻射劑量就會出現數倍的差異。但日本各縣政府的做法，卻是採道路中央、1公尺高的地方做輻射檢測，完全忽略低窪地或闊葉植物附近等局部地點線量較高的事實。更何況，檢測地點一個縣至多一百多個，一個縣內大約有40到50個市或町，也就是說一個市只測2到3個地點。這說不上是個足夠的數量。但這種主觀性甚強的檢測方法，卻成為決定是否執行稻米檢查的判斷基準。

二、檢查範圍

根據上列預備檢查，決定檢測地點後，日本政府首先在8月，針對糙米進行檢測後，在這個階段，如果發現有200貝克／公斤以上的糙米，該地區會被列為重點調查區，在9月開始執行的「本檢查」時，每15公頃做一所抽測。如果沒有，則每兩百公頃做一所抽測。要注意的是，15公頃測一所，不是15公頃內的稻米全部受檢，而是在15公頃大的土地裡，只篩選一個地點的稻米做檢測。

在這裡要思考的是，15公頃到底是多大？1公頃是1萬平方公尺，15公頃就等同於一個邊長約4百公尺的正方形區塊。在一個這麼大片的土地上，只抽檢一個點的稻米。這就是所謂的「重點檢查」。而這個抽樣檢測結果，竟就是政府決定是否販賣該縣稻米的判斷標準。

如同前述，放射性物質隨風流動，隨水而流。福島核災的輻射污染分布圖絕不是同心圓，而是一個與當時風向一模一樣的弧形分布。廣範圍是這樣，小範圍也是同樣道理。一塊邊長4百公尺的正方形土地，只採取一個點做檢測，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充足的檢查。更不用說一般檢測的2百公頃，是個多大的面積數字。

稻米檢查方法問題重重。同樣原理套用在其他食物，當然更會造成民眾心裡的不安。政府的不透明檢測影響消費心理。如今核災區農民們所要面對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敵人「風評被害」。

日本各地消費者，拒絕福島等地農產品的心理相當強烈。代表性事件是9月初，原本預定於九州福岡開幕的「應援福島小鋪」，竟在一般市民的激烈抗議下中止了開店計畫。該店由市民團體發起，原本打算販賣安全已確實獲得保證，由產地直送的福島農產品，卻在「福島來的卡車會散播輻射！」「堅決抵制福島產品進入九州！」的罵聲中黯然收場。真正安全的福島農產品賣不出去，這就是對農民造成最大傷害的「風評被害」。

其實日本民眾的擔心也非空穴來風。早從2000年代開始，食品的產地偽造問題早已是日本的一大社會問題。將中國產、台灣產的農產品偽裝成高價國產品賣出，這種作法已不算新聞。誰能保證，同樣情形不會發生在人見人怕的輻射農產品身上呢？透過食物鏈傳遞，今後日本的農漁產品、各項食材所衍生的問題將漸趨嚴重。如何減少放射性物質的攝取，將成為今後民眾最大的課題。福島，日本，今後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

（綠色公民行動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