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灣 立 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 2012-07-06─立報—教育專題深入報導─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April 04,2014台 灣 立 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 2012-07-06
────────全 國 唯 一 教 育 專 業 報─────── |
台 灣 立 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2012-07-06 |
網址:http://www.lihpao.com/ |
★ ★ 本期目錄 ★ ★ |
面對青年貧窮化:向父親喝采 | 林柏儀 |
我的父親是一位遠洋漁業的漁船船長。跑船的經歷多達40年。從我有意識以來,他多數的時間都在海上。小時候倒也習慣了,不少基隆人也是如此;長大了我才漸漸會想,父親的工作,肯定是很辛苦的吧?我和一些朋友聊到,這似乎也是我們這一代對父親的共同印象:辛苦工作,雖偶有抱怨、但還是任勞任怨(當然,普遍的母職也是很辛苦的,甚至更辛苦)。 我上研究所念書的那一年,他終於從船上退休下來了。好在他身體沒有大礙,我們相處的時間也變多了。然而,後來我才知道,他這個樣子的工作,連一毛的退休金或資遣費都沒有,更別說有什麼加班費。老年要維生壓力都還蠻大的(但他還陰錯陽差地連「老漁津貼」都拿不到)。其實,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台灣的常態」,或許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後來我有機會多接觸了勞動法令,我會試探地跟他說:「爸,你知道你們當受僱船長或船員的,也是適用勞基法,應該拿得的加班費、退休金……這些東西嗎?要不要去爭取看看啊?」他都會跟我說:「跑船的哪有這種東西?」他一副勞資之間還是別鬧不好、儘量別惹事的態度,當然我也只能接受。 而是直到最近,他最後任職的「國華海洋企業公司」(行政院退輔會所屬的官股民營公司),竟然來跟他追討一筆13年前出港時的「安家費」,追討不成,還以存證信函、支付命令、民事訴訟相逼。公司並且拒絕回應他提出的追討過去加班費、資遣費、退休金的訴求,他才覺得,似乎該有些動作,不能再這樣默默接受下去。 為了要撰寫答辯狀回應公司,我邀請我父親簡單地寫下他工作的內容、每日工作時間等。愛看報、但不常動筆的父親,倒是有了個機會寫下他的「勞動日誌」。 他是這麼寫的:「每日投完鉤,船長須接舵。航行至起鉤點後,喚醒船員使用午餐後,開始每日之捕魚起鉤工作。起鉤時船長須注意:甲板船員工作安全,上下冷凍艙調配,拉魚預防脫鉤發生、預備標槍……等。除此之外,也要安排船上每日四餐時間,及投鉤班提前休息時間。每日投鉤約6千鉤以上,須7小時,起鉤17小時,每日循環24小時工作不停。除睡眠時間之外(每日不超過8小時),船長須全天候投入工作當中。於海上工作期間,全年皆無假日。」 而且,遠來隨著科技的「進步」,跑船人在船上一次航程的時間反而是更長,同是台籍的同事也越少。他寫:「這樣的遠洋漁業工作,一航次3年、海上作業一年半才得進港修理補給一次。每日24小時與浪共舞不眠不休,是真的『在海上生活』。公司為節省開支,全船除船長一人為台灣人外,其餘全數皆為大陸船員(註:儘管實際上不合法),常有打架械鬥,船長須小心規勸,平穩情緒、軟硬兼施,不得閃失,否則釀成海上喋血事件。船長除爭取漁獲佳績,並得顧全船裝備與人員安全,然因海上生活船員揚繩割傷,開刀取鉤,縫針、打針治療,是常有的事,船長不眠不休在所難免。」 而在另一處,敘述為何要接受這樣的勞動條件時,他寫說:「平日職守崗位、聆聽上級指示,生產優質產品,為企業打拼,職業傷害,亦在所忍讓,為裹腹三餐家庭生計,兒女教育學費,再苦也得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不求發財,只求安穩順遂過日子。」 坦白說,看了是頗辛酸。其實從小我就有意無意地,不敢多了解我父親的工作狀況。「都得在海上,一定很辛苦吧?」有時閃過這樣的念頭,但就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一來是,那截然不同於陸上經驗的工作環境,實在不容易是聽敘述或靠想像,就能夠理解的。儘管我是他的小孩,都還只能停留在一種「奇觀」式的想像:跑船大概就是這樣或那樣。二來是,他這樣辛苦的工作,多少也是為了養活、養好我們這一家人。每當想到實在頗有罪惡感,卻不知能做什麼(把書念好?找份好工作?但這也無法改變他面對的工作環境)。 我想,我父親的經驗和遭遇,絕非是個案,而是我們這一代青年的爸媽們,諸多的共同生命經驗。他們多數都在一個經濟成長、但得勤奮工作才得以生活下來的環境。他們知道社會險惡、國家威權,對於那些法律權益的宣稱,總是抱有懷疑(毋寧說,他們這其實是更了解社會,儘管有些悲觀)。他們對主流政治很有熱情,但卻總是現實地懷疑:「你們搞得那些社運很難改變什麼。」 今天,他碰上了惡質的資方反咬一口,才在晚年得第一次採取一些什麼類似在爭議的動作。於是,他們一路從高雄市勞資協會協調、到退輔會陳情、到漁業署檢舉、到勞委會申訴、到基隆地方法院出庭……,還在規畫進一步的動作。 這過程,發生了很多很勞資爭議上或許「稀鬆平常」,但說起來實在蠻荒謬的事情。 首先,爸媽千里迢迢從基隆來到了高雄(因為要「以原就被」),在高雄市的勞資爭議協調會上,主張要求父親應有的加班費、資遣費、退休金。資方的代表最後竟然是告訴他們說:「總之,我不相信你一個人,能夠動搖這整個漁業界的慣例。」我父親原本還真的有些灰心喪志了。 爾後,他決定還是要做些什麼。日前,父母親兩人前往退輔會外公開陳情,退輔會不但根本不願意正面回應,只稱「國華海洋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只是股東而已」(嗯,能夠指派公司董事長的股東)。後來到了漁業署,官員的態度友善不少,但是回應稱:「這我們也不是主管機關」、「公務機關要依法行政,我們實在幫不上忙」。當然,官方踢皮球,不足為奇。 勞工團體2008年5月1日在立法院外演出行動劇,要求新政府別再讓勞動權益愈來愈弱化,由勞工扛爛攤子。(圖文/本報資料室) 最後找上了勞委會,在媒體壓力下,官員似乎有比較正視一點,但也只想把問題「個案化」,當我爸媽向官方指責說:「我們去實地訪問、打電話詢問跑過船的朋友,有9成的漁民都還不知道自己適用勞基法!勞基法適用漁民已經快30年了,現在各種權益都還紛紛落空,官方要做什麼來改變問題?」官員只是淡定地說:「這要他們具名來檢舉才行,我們不能主動做什麼。」(有趣的是,根本不知道有權益,怎麼會檢舉呢?)。 更妙的是,行動前,他們接到了一通自稱是「某某報記者簡先生」的電話,來從同到尾詳談事情的經過、他們的感受、想採取的法律手段等,異常地熱心。採訪完隔了一陣子卻打來,說:「明天勞委會聽說要到別地方辦大活動,不會有人,你們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最後還問一句:「你們是怎麼聯絡到記者的啊?」 我爸媽聽到了這個問題,覺得有些奇怪,但照常行動、不以為意。隔了一天循來電號碼回撥回去,是那家報社的電話沒錯,但一經詢問才得知,「很不好意思,我們這家報社沒有記者姓簡」。當然,該報也沒刊出「簡記者的報導」。不知是有幽靈記者出現了,還是官方或資方能滲透進報社,找人幫忙打電話探消息? 在行動後,他打電話給資方,想保留個溝通談判的空間。卻只聽到經理批評:「你們搞得太過分了!」父親最後還客氣地說:「對不起,給你們造成麻煩了啦。」 父親和這家公司的爭議,究竟會如何落幕,可能誰也還不知道。但我想藉此,向全天下勇敢站出來、爭取自身勞動權益的父母親們,致上個喝采!有你們採取行動站出來,這每一步總是朝向勞工階級的解放之路。我們都會繼續走下去。 (英國倫敦大學Goldsmiths學院社會學博士生) | |
(回目錄) | |
NGO工作者的異想世界:無形的辮子 | 褚士瑩 |
1857年出生於當時為英國占領的馬來西亞威爾斯王子島(就是現在的檳城 )的辜鴻銘,父親原籍福建,母親為葡萄牙人。10歲的時候,他隨其橡膠園主英國商人布朗前往蘇格蘭。14歲的時候被送往德國學習科學。後回到英國,學習英文之外,又學了德文、法文、拉丁文以及希臘文,16歲就考入愛丁堡大學文學院攻讀西方文學專業,並得到校長、著名作家、歷史學家、哲學家卡萊爾的賞識,4年後,區區20歲的年紀,就以優異的成績獲得該校文學碩士學位,一畢業立刻進入德國萊比錫大學,獲得土木工程文憑後,又去法國巴黎大學攻讀法學,當辜鴻銘結束14年的海外求學生涯回故鄉檳城在殖民政府任職的時候,他才24歲。 隔年,據說他遇到馬建忠並於其傾談三日,思想發生重大改變,隨即辭去工作,學習中國文化。之後前往中國,被湖廣總督張之洞委任為「洋文案」,也就是所謂的外文秘書,張之洞實施新政、編練新軍,也很重視高等教育,所以辜鴻銘的才能得以受到重用。也就是這時候,辜鴻銘擬稿,透過張之洞上奏光緒皇帝《設立自強學堂片》,籌建由國人自力建設、自主管理的高等學府「自強學堂」,也就是武漢大學的前身。 自強學堂正式成立後,辜鴻銘任「方言教習」教外語,非常受學生歡迎,全校師生景仰,成為自強學堂一代名師,後來在宣統年代任職外交部職務,辛亥革命後又在北京大學主講英國文學,晚年也到日本跟台灣講學,當時接待的就是台灣遠親鹿港辜家的辜顯榮。 辜鴻銘自稱「一生四洋」,即「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婚在東洋,仕在北洋」,民國前後,他曾經陸續出版《中國的牛津運動》跟《中國人的精神》,可以看出他的抱負。在其《中國人的精神》中,辜鴻銘說中國人最大的優點是「溫良」,也就是英文的「gentleness」一詞,我個人非常欣賞認同。 現在回頭看來,辜鴻銘是堅決的保皇派,即使已經到了民國時期,在北京大學講課的時候,他還是留著清朝的大辮子,帶著書僮,偏好女人裹小腳,也贊成男人娶妾,他自己結婚不到一年,就納日本大阪心齋橋人吉田貞子為妾,造成很多新時代男女性的非議,當時最出名的比喻是認為一夫多妻是一把茶壺配幾隻茶杯。但當時詩人徐志摩結婚時,妻子陸小曼曾對徐志摩說:「志摩!你不能拿辜先生茶壺的譬喻來作藉口,你要知道,你不是我的茶壺,乃是我的牙刷,茶壺可以公用,牙刷是不能公用的!」 雖然辜鴻銘有很多值得非議的地方,但是在北京大學任教時梳著大辮子走進課堂,學生們一片哄堂大笑,辜鴻銘卻平靜地說:「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聞聽此言,狂傲的北大學生一片靜默。 辜鴻銘的辮子是有形的,但是在他去世後的將近一百年後,許多華人學習外語的態度,還是帶著沉重的包袱。辜鴻銘博通西歐諸種語言、言辭敏捷的聲名很快在歐美駐華人士中傳揚開來。他給祖先叩頭,外國人嘲笑說:「這樣做你的祖先就能吃到供桌上的飯菜了嗎?」辜鴻銘馬上反唇相譏:「你們在先人墓地擺上鮮花,他們就能聞到花的香味了嗎?」後來有一回,英國著名作家毛姆來中國,想見辜鴻銘,招待毛姆的主人就給辜送去一張便條紙,請他來。可是等了好幾天也不見人影。毛姆後來知道這位主人是以如此不禮貌的方式邀請辜,就自己寫了一封非常謙遜的信交送,詢問是否可去拜訪。兩小時後,辜鴻銘就回信答應,立刻就跟毛姆相會。 辜鴻銘的故事,讓我聯想到美國語言學家丹尼爾.艾弗列特(Daniel Everett)到亞馬遜叢與皮拉哈人(Pirahas)前後生活了30年後寫的書《別睡,這裡有蛇》,書裡說到亞馬遜河流域的皮拉哈人,他們沒有我們對於原始部族刻板印象的種種東西,沒有美麗精緻的工藝作品,也沒有傳世神話,皮拉哈語與現知所有語言都無連屬關係,不屬於任何語系,他們對孩童的態度與對成人無異,沒有「兒語」,不過從他們語言結構簡單的狀況來看,其實一般他們成人所用的語言也不更複雜,皮拉哈語可用口哨吹出,亦可用哼唱的,或者以音樂來「演奏」。他們凡事眼見為憑,只相信親眼所見的經驗,對於自身所處的世界完全滿足,也不想要新的科技與技術,不討論外來事物,不採用外來思想、哲學或科技,任何會改變他們認知或常規的工具,一概拒用。當我們覺得像這樣的原始部落不夠文明的時候,就像許多人嘲笑辜鴻銘的辮子的時候,或許其實我們才是喪失了獨立思考能力的那一群? 從出生那一刻起,我們就試圖簡化周遭世界,因為世界對我們來說過於複雜、難以駕馭。除非我們早已決定哪些東西該注意、哪些東西又該忽略,不然即便是跨出一步,都有太多的聲音、景象與刺激要應付。在特定的知識領域內,我們將這種簡化的企圖稱為「假說」或「理論」。在這樣的限制下,我們時常將「全球化」,簡化成為「學習外語」,問題是語言如果沒有世界觀的反思,被建構過的社會文化架構框架住,不大可能像許多家長期許的,只是因為學習外語,下一代就變得更加幸福快樂。 高級中學第二外語教育推動成果發表會,2011年8月30日在教育部舉行,同學們以法、西、日、越南、德語等各國語言,演出學習成果。(圖文/中央社) 辜鴻銘在某種程度上就像皮拉哈人,總體上視外來的東西是借來,不是自己世界的一部分,也就不大在乎。或許在學習外語之前,不妨先想清楚,外語就是這種「借來」的東西,如果要因為這些東西而失去自己,或是讓孩子失去自己的文化,是不是值得呢? 從小學習多種語言,也並非毫無缺點。有一派的語言專家認為,同時能夠使用兩種或更多語言的人,他們任何一個語言的字彙數量,都會少於一個只會說母語一種語言的人。也就是說,在表達的層次上,或是語言感受的深度上,其實會說多種語言的人是一輩子處於劣勢的。如果這是我們已經理解、並且願意付出的代價,那麼,就這樣去做吧! | |
(回目錄) |
立報歡迎您投稿與指教。詳情請參投稿與聯絡立報 |
本電子報內容由台灣立報社提供 |
地址:台北縣新店市復興路43號 |
欲詳完整內容請訂閱立報 電話:02-86676655 傳真:02-82191213 訂報:02-86676655轉214 地址:台北縣新店市復興路43號1樓 每週一至週五出報,每份10元 |
(回目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