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歐美提前紀念11月9日「柏林圍牆倒塌20週年」，由20年前的西德、美、蘇三國領袖共聚亮相。紀念活動的主角，3位領袖的國家，已「消失」了兩個：德國統一之後「西德」自然消失，其所牽動的蘇聯崩潰，之後改頭換面成為今天的俄羅斯；共同的最大變化，是歐洲共黨不再執政並且（在「東德」）消逝或（在俄羅斯）衰微。所以，看起來像是美國資本主義的勝利──雖然，在今天資本主義快要掏空美國時，有些滑稽又十分尷尬。

1989年11月9日，分隔東、西柏林的圍牆被推倒拆除，10個月後德國統一，華沙公約組織解散，再過一年多，蘇聯於1991年尾瓦解。20年前東歐這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變，俄羅斯失魂落魄，德國戒慎恐懼，美國欣喜若狂，第三世界瞠目結舌。

當時全球政治、經濟理論與思想一時無以應變，美國的日裔哈佛大學教授福山卻提出了「歷史的終結」理論；把19世紀後期上次德國統一前夕，黑格爾的國家意志至上論的歷史哲學理論，改頭換面重新包裝，解釋成：東歐動盪、歐洲共產主義沒落，是西方資本主義的空前勝利，而終結了人類的歷史。

這個浮誇的「理論」，曾在當時美國及其文化所影響的地區，風行了5、6年左右，之後被杭廷頓的另一種似是而非的「文明衝突論」所取代，而餘波間歇蕩漾不息。統一後的德國，對這兩種理論以及之後的美式「反恐」論，都並不回應，而默默耕耘至今卓然有成傲視全球的歐盟。德國之外的西方，卻在歐盟成形的1995年之後，主動「獻」上政治理論，解釋成：歐盟的超國家文明，超越了1648年以來、至今全球奉行的主權國家國際政治文明。假如此說可以成立，則歷史不但沒有終結，反而柳暗花明有「重新開始」的意味。

但是，最近10年東協要模仿歐盟體制，「非洲聯盟」超前學樣，拉丁美洲刻意營造脫美的南方共同市場，以及最近高呼「脫美」的日本式「東亞共同體」因襲歐盟，表象看似全球成風，其實都是後冷戰掙脫美蘇兩極桎梏的區域團結自保趨勢；在政治文明、經貿結構與工業水平上，都難望歐盟的項背。歐盟及其領導者德國，可驕傲處在此。

然而，20年前福山快樂歌頌的西方資本主義，最近兩年正面臨崩潰邊緣，連當初以資本主義優勢拖垮蘇聯的德國，也對歐盟的債務重擔，不願再盲目承擔投入。相對照的是：改革開放30年來的中國，最近10年以重力加速度姿態迅速崛起於全球經貿金融，並且惠及以東協為主的周圍鄰邦，不但對西方資本主義陣營形成衝擊與挑戰，更在東亞影響醞釀新的國際秩序的形成，而且得到日本「脫美返亞」的迴響。「東亞共同體」要學樣歐盟，中國在東亞有如德國之於歐盟；相似之處，是都以經貿改造國際政治，不同的是現實的文明模式與歷史文化軌跡類型。

簡單的結論是：柏林圍牆倒塌20年，是以蘇聯式共產主義的崩潰，對映出美式資本主義的頹敗，全人類正式告別了兩極噩夢，而從勤儉生產與真誠的國際合作再出發，再造歷史新機。

大法官第666號釋憲案做出社會秩序維護法「罰娼不罰嫖」規定違憲的解釋，值得肯定，而大法官們重視實質社會地位的不平等，而非侷限於法律地位的形式平等，更是值得注意的突破。然而，大法官依舊限於公序良俗的窠臼，未能肯定性工作相關的合法權利地位，最終並未超出先前行政院人權保障推動小組的結論。

早在19世紀末，恩格斯即指出，在消滅私有制使得婦女無需為金錢而賣淫之前，社會主義者首先要考慮的是作為現存社會制度犧牲品的妓女本身的利益，使其擺脫警察的侮辱、要求政府停止對賣淫進行追究，並盡可能地使她們不致遭受貧困，如此才能使她們保持一定程度的獨立和自尊心。而今日台灣尚未能完成的除罪、除罰，其實只是性工作者取得正常社會人格的一小步。

而在政府逐漸轉向「管理」代替罰娼之際，如何管理恐將成為下一波爭論的焦點。同時，切莫以為合法化了黑道問題就能解決。就連一般合法工作場合也無法根絕黑道，更何況是在隱蔽空間、直接涉及人身支配的性交易？歸根到底，只有性工作者更多地自我組織、自我管理，才能對抗政府、黑道或資本的力量。

眾所矚目的大法官第666號釋憲案，起源於宜蘭兩位法官對涉及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的性工作者的人道同情，推動了大法官宣示「罰娼不罰嫖」違憲。可以看出，不論以人道、法理、行政、勞權等等何種理由來論述，世人歸根到底不得不承認備受打壓的性交易市場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這就是開始認識、進而尊重市場機制的第一步。

然而，台灣的法官們以及倡議的社運團體們畢竟並不真懂市場。他們從人道出發、為性交易市場開綠燈的作法，完全沒有考慮到市場畢竟無情，性交易市場中的競爭態勢很可能隨著性交易洗刷污名、合法開放而進一步加劇，導致他們想幫助的性工作者收入降低。

另一個更令人擔心的問題是，由於並非真正從市場角度思考，政府念茲在茲的所謂的合法管理，很可能只是另一種國家干預的形式，一如著名的台北圓環改建、光華商場改建的失敗案例，最終仍會扼殺性產業的發展。

從產業良性發展的角度言，政府的介入，即所謂的管理云云，實在是越少越好。最好的方法是輔導更多優質的業者進入此一市場，透過市場機制以良幣驅逐劣幣。

獲頒2009年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中心獎（Chatham House prize）的巴西總統魯拉，是能夠安全度過全球經濟危機，名聲也扶搖直上的少數幾個國際政治人物；今年4月，美國總統歐巴馬在美洲高峰會上，還恭維魯拉為世界最受歡迎的政治人物，魯拉目前的支持度超過8成。

皇家國際事務研究中心獎也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獎項，候選者包括擔任沙烏地阿拉伯外長的沙國王子和賴比瑞亞總統，但魯拉值得受國際肯定，不僅是因為巴西政府的經濟管理──主要受惠於發現深海油田和國際商品價格大漲，也是因為他在鞏固巴西民主上所扮演的角色；從1964年以降的20幾年，巴西曾是軍事獨裁國家。

魯拉自1970年代擔任工運領袖以來就代表了民主動力，並在1980年代初成立巴西工黨，曾三度競選巴西總統，直到2002年第四度參選才當選，儘管有朋友勸告他修憲，好讓自己第三度連任，但他已經拒絕。

在其他國家，反民主動力仍蠢蠢欲動。即將卸任的烏干達圭總統穆塞維尼（Yoweri Museveni）已進行修憲，讓自己能繼續當總統。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也比照辦理，還打著激進玻利瓦爾社會革命的旗幟。

如果權力會腐化，絕對的權力會絕對的腐化，輪替的原則仍是民主實踐的核心。事實上，巴西1988年的憲法明定總統只能4年一任，魯拉反對當時的總統卡多索修憲，讓總統可以連任一次。

巴西的民主過程也出現不少醜聞。在2006年魯拉成功連任後，國會議員曾試圖自肥，將薪水調高一倍，在引發眾怒後才不了了之。若干缺乏操守、貪婪的小政黨獲得巴西政府補助，這種貪腐醜聞幾乎讓魯拉敗選。儘管魯拉領導的巴西工黨的聲望從醜聞中略為回升，但魯拉得透過聯合其他小黨來籌組政府，政治分贓的情況時有所聞。

但魯拉的支持度居高不下，不僅因為他的個性活躍，也因為他致力於降低巴西的不公平，以及成功讓巴西登上國際舞台。在魯拉的首任任期中，專家就指出，他提高勞工最低薪資和推出零飢餓計畫，讓巴西的貧窮人口減少了1千9百萬人；他推出的家庭補助金計劃，協助貧困家庭資助孩子上學，並讓孩童接受疫苗注射，至今已有4千萬人受惠。魯拉出身巴西東北部的貧窮家庭，後來才遷移到工業大城聖保羅，這些經驗給予他在現代世界中少有的政治決心。

再者，在1940年代被喻為「明日之國」的巴西，似乎真的成為明日之國。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被統稱為「金磚四國」（Bric），成為新興市場分析的最愛，可能忽略了四國的諸多差異，但巴西貨幣里爾對美元已大幅升值。魯拉在匹茲堡舉行的20國高峰會（G20）站在歐巴馬右邊，在他的領導下，巴西累積了2千多億美元的外匯存底，甚至有能力撥出1百億美元購買國際貨幣基金（IMF）發行的債券。身為足球和運動迷，魯拉成功申辦2014年世界盃足球賽和2016年里約奧運。

然而，魯拉個人的魅力並不能完全解決巴西面臨的沉重社會、環境和經濟問題。犯罪依舊猖獗，最近里約的幫派打下巴西警方的直升機，沒有多少國家的幫派有這種本事；儘管巴西的非政府組織和媒體活躍，人權仍經常遭到忽視。

魯拉是否會在幕後操縱接班問題？有些人說，他可能找到卓越的接班人，有些人則說，他的明星光環僅限於自己，不會傳給其他人。魯拉目前最屬意的人選是目前擔任總統府文官廳長勞塞夫（Dilma Rousseff），但勞塞夫罹患癌症。巴西將在2010年舉行總統大選，巴西4個主要政黨和其他小黨的政治人物，已開始合縱連橫。

皇家國際事務研究中心獎頒獎給魯拉，是個正確的決定，他代表了民主，也為窮人發聲，在21世紀中，這些仍是很高的價值。

長期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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