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應用劇場發展中心電子報[2010年10月號]─台灣應用劇場發展中心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July 06,2017那些彎曲的道路──記新竹社區劇場培力計畫
文/曾令羚(台灣應用劇場發展中心專員)
為了在新竹縣社造博覽會中介紹我們這兩年推動社區劇場的歷程,我得製作一支小短片在展覽中播放。雖說是影片,以我的技術所能做到的,不過是場投影片輪播秀罷了。花了一些時間瀏覽照片和構思腳本,當中心的雙人標誌在新竹縣的地圖上出現,沿著我們拜訪過的鄉鎮逶迤前進時,「唰、唰、唰」,好多畫面自動從腦海中跳躍出來。
這兩年我們走過了10個鄉鎮、將近20個社區,每一場進入社區的說明會、劇場體驗或是和居民的訪談,彷彿都歷歷在目。人們在自我介紹時所說的話語,豐富了我們對這個社區的想像。社區的人如何生活?如何組織群體?他們在意什麼?談話中透露了什麼煩惱、擔憂?社區的活動和人文歷史、獨特景觀多麼讓他們引以為傲……,在在都是我們認識社區的線索。
社區劇場需要透過一段時間的互動和穩定出席的參與者彼此激盪,人的質變才有機會慢慢發生。因此,並非所有我們拜訪的社區都有興趣、或是擁有足夠成熟的條件,參加為期3個多月的劇場培訓。兩年來,新竹有四個不同的社區跟我們合作進行社區劇場工作坊,讓我們有機會看到不同族群、不同聚落型態的人們,在這塊土地上的生活軌跡。
去年,竹北社區在劇場中探討婦女參與社區工作與兼顧家庭角色期待的兩難;另一個在新豐鄉中崙村的社區劇場,以年長婦女為主的參與者表現了客家傳統聚落的生活樣貌,尤其是道出了許多客家女性身為童養媳的共同記憶,令在場觀眾為之動容。
竹北市泰和社區和五峰鄉和平部落,是今年新竹縣社區劇場的兩個示範據點,社區的議題跟以往截然不同,進入社區/部落工作的經驗也帶給我們更多的刺激和省思。
泰和社區位於竹北市的東北端,隔著鳳山溪與湖口營區相望,居民原以務農為主要營生。60年代,泰和工業區規劃之後,飛利浦、RCA等外商以及本地的台元紡織、東華合纖紛紛在竹北設廠,改變了農村地景,也吸引了許多青年和婦女投入勞動大軍。外商關廠、遷廠後,中高齡的勞工被資遣,繼之而來的是,電子工廠公害汙染的問題被揭發。這些從居民自身經驗說出的社區變遷,是一本活生生的村史。從農業過渡到工業生活,變更的不只是個人的生計來源,還有社會分工的日趨精細而單一、跨國資本的流動、人與土地的親疏關係轉變、婦女經濟自主之後家庭中地位的改變……。種種個人生平的變遷反映了大環境、大社會的歷史議題。我們與居民透過劇場為中介,在個人生命史的訴說、重整過程中,找尋凝視社會的視野。
我們也在和平部落與泰雅族朋友進行劇場工作,那是重新認識群體差異、跨越人我溝通障礙的經驗,說起來好像在做人類學的田野調查,部落的劇場真有幾分這種味道。雖然課程時間的規劃是在週六和週日兩天、各進行三小時,但我們每週末住在部落,與族人在劇場課程之外的互動和談話、參與他們的勞動,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劇場工作坊。部落劇場的集體創作過程,除了劇情的發展,更多的是傳統生活實作的回溯、重現,例如:用身體回憶織布的工序、吟唱記錄工序的歌謠、製作每個工序所使用的特殊工具。從民眾生活的實作經驗之中,我看到社區劇場萌發自文化土壤,獨特而動人的魅力。
我常會想起,尋訪社區時經過的那些彎曲的道路,雖不至於披荊斬棘,卻是摸著石頭過河,邊做邊學;這兩年與新竹社區工作的經驗,我們在培力社區,同時也培力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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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竹縣社區劇場平台介紹影片請按此。
*新竹縣社區劇場成果呈現預計於12/4,在竹北市新瓦屋文化園區舉行。活動通知將登載於本中心部落格。
小編說說話
主編/曾令羚
冬天,是成果展的季節!辦完了拉丁美洲社區劇場見學分享會,我們又忙著籌辦新竹的社造博覽會和社區劇場同樂會,真是一刻也不得閒。同時,每週還有社區的工作坊和演教員的培訓計畫持續進行著。這一期電子報,跟讀者們分享的就是北藝大研究生芊伶參與「卡夏莎之夜」的感想,以及我們在新竹社區劇場工作的回顧,希望您會喜歡!
浪漫與真實──第七屆IDEA年會暨拉丁美洲社區劇場見學分享會有感
(圖/賴淑雅拜訪里約貧民窟劇團Nós do Morro。毒梟掌控的貧民窟入口把風甚嚴。)
文/周芊伶(台北藝術大學藝術與人文教育研究所研究生)
2008年,我在表演36房聽取世界藝術教育聯盟主席Dan Baron Cohen說明IDEA於各國推廣社區劇場的策略與經驗。其中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即是身為主辦人的Cohen在當時預告2010年的IDEA世界年會將在巴西舉行。雖然無法親身參與,幸而有機會聆聽淑雅老師關於此行的分享。
在多位友人齊聚一堂的台北牯嶺街小劇場,淑雅老師透過數張地圖與照片介紹此趟巴西之行的駐點與行程。主要包含年會舉辦地點──位於巴西北部亞瑪遜河出海口的港都Belém;巴西南部的二大著名城市:里約熱內盧及聖保羅。老師提到,由白人為主體籌辦的年會活動,此次有意選擇在地處偏遠的巴西北部進行,雖然探討的議題足足有14項之多,但從議題的內容、架構及活動內容觀察,在所謂「關注在地文化並擴展為全球性議題」方面,尚有努力的空間。在舉世多元文化的論述聲浪之中,印地安人在會議進行期間擺攤賣藝的景象,值得坐在會議桌前的有識之士深思。而這幅看來熟悉的畫面,其實常出現在臺灣大大小小的原民文化活動。在巨大的圖騰宣傳背後,原民的缺席卻更為突顯。會議最後那位起身以尖叫作為抗議的印地安婦女,無疑是諷刺地以劇場的形式提出警告。
另一方面,在巴西南部隨處可見的擦鞋童與遊民,顯現貧富差距的嚴重程度。老師探訪了幾個位於貧民地區的劇團。這些劇團的共同點是有感於地區兒童生活經驗的困難與匱乏,因此採取各種藝術方法吸引當地學生在課餘時間參與劇團活動。經過長期的累積,主力成員不乏當地人,劇團也在社區當中扮演文化中心的角色。大家嘖嘖稱奇的是,里約內熱盧貧民窟劇團位處毒梟掌控的非政府地帶,劇團設備卻一應俱全,有足夠的場地空間;至於位在聖保羅市郊的「城市裡的野鴿」劇團,則受到企業贊助由廢棄購物中心改建,提供圖書、課程等免費服務。在這樣充滿風險與矛盾的情境中,這些劇團的存在將社區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
世界會議進行時行船於亞瑪遜河道,或許可以是個浪漫的想法,然而聲明以劇場教育回應全人類、在會議中引入巴西原住民傳統,卻是必須一再反思的理念;豪華飯店高樓旁,山城裡的萬家燈火看似情調非凡,實際上卻是貧民區居民的生存奮戰。從淑雅老師鏡頭下的景物人事,我領受了一種從不乾淨且不安頓的現實之中憑藉人性的生命力紮根而生的美學。這種美浮現在劇場鐵皮屋外,青少年練習擊鼓的身影之間;在劇場工作者同時與毒梟和社區青年打交道的日常對話裡面;也在沙漠鎮上磚瓦裸露的牆洞所框出的一方視野當中。如果劇場存有社會改革理念稱之為「進步」,那麼進步的開端也許就是體會浪漫之外,另一種真實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