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單德興 跟華府大多數的博物館一樣,參觀此館是免費的。參觀者先在入口處接受有如機場般的嚴格安全檢查,然後到櫃台領號碼牌,取得一張「身分證」,每十五分鐘一批搭乘電梯入內參觀。所發的「身分證」裡有一位猶太人的姓名、照片與生平,內頁寫著「這張身分證訴說的是猶太人大屠殺時一個真實人物的故事」,而這也是參觀者的暫時身分,可隨時藉由展場設置的電腦終端機瞭解此人當時的處境。 5986號身分證 我拿到的 5986 號身分證是1892年出生於波蘭的一位猶太男子,他於1918年結婚,與妻子育有四個子女,長子被送往集中營,他則加入反抗軍,於1942年與其他十二人同時遇害。透過這種個人化的設計,讓參觀者得以「角色扮演」,更能對二戰時期遭到迫害的猶太人感同身受。根據統計,到了1945年,這些身分證上登錄的人中有百分之六十六喪生,思之令人怖畏、髮指。 一踏入黝暗的電梯,眾人頓時彷彿進入了一個黑暗、封閉的世界。趁著電梯上升的幾十秒,館員簡要地介紹這座紀念博物館,並告知一些注意事項。常設展位於中間的三個樓層,由上而下依年代順序展示,其他樓層作為辦公、教育、庋藏、研究以及人道活動等用途。電梯直抵四樓,眾人魚貫而出,由這裡開始一趟學習、紀念、追思與反省之旅。 策展人是猶太裔的巴倫包姆(Michael Berenbaum),現場提供 了許多文件、檔案、實物、複製品、照片、影片、錄音帶、錄影帶等。全程由四樓到二樓,分別為「納粹施暴,1933-1939」(Nazi Assault——1933 to 1939)、「『終極方案』,1940 ~ 1945」(The “Final Solution”—1940 to 1945)與「完結篇」(Last Chapter)。 “Holocaust”(「大屠殺」)一詞來自希臘文,原意為「燔祭」(“sacrifice by fire”),後來被用來形容如此殘酷的猶太種族滅絕罪行,由於該詞帶有「獻祭」的宗教意味,許多猶太人以希伯來文中的「浩劫」(“Shoah”)一詞,來指稱族人遭遇的這場空前劫難。「大屠殺」一般被用來指稱1933至1945年間,德國納粹政權如何動用國家權力,有系統地迫害、殺戮歐洲的猶太人。屠殺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利用機動死亡部隊殺害駐軍附近的猶太人,大約有一百五十萬猶太人因而遇害;另一種就是設立死亡集中營,將瓦斯室偽裝成淋浴室,把猶太人送入其中加以毒害,大約有四百萬猶太人因而送命。 猶太人問題的終極方案 從電梯步入四樓的展覽廳,立即被昏暗、悽慘的氣氛所籠罩。這個樓層呈現的是納粹黨於1933年掌權到1939年二戰爆發之間所發生的重大事件,展示希特勒如何掌權,成為德國首相,把威瑪時代的民主共和轉變為警察國家,實行獨裁統治,有系統地利用各種文宣、種族歧視、恐怖與暴力手段,加諸於猶太人身上。 這種意識形態把亞利安族奉為最優秀的主宰種族,其任務在於征服或消滅其他劣等種族,至於猶太人則被塑造為世界的敵人,是必須解決的「問題」──希特勒甚至說, 「若不能徹底認識種族問題和猶太人問題,德意志民族就不會復興。」這種偏激的意識形態與挑撥的言論為將來所要採取的殘暴手段舖路。 現場 放映的《反猶主義》(Antisemitism)和《納粹掌權》(The Nazi Rise to Power)兩部影片,分別介紹了歷史上反猶思想的內容與發展,以及納粹如何獲得權力,並有組織地執行自己的意識形態。該館的網頁資料言簡意賅地綜合了這個樓層的四大主題: 希特勒被任命為德國首相後,建立起警察國家; 納粹警察把該國猶太人由公民貶為棄民; 動員全體國人一起仇恨被視為「國家敵人」的團體; 難民危機使得數以萬計的猶太人失去安全的處所。 令人感受特深的是,由年表和一連串歷史事件中看到一個合法取得政權的黨派,如何透過國家機器的操弄,把特定的族群與弱勢團體打為異己、非我族類,以便遂行各項迫害,使得原本安居樂業的平民百姓,轉眼間陷入苦難的深淵。 中間樓層展示的 「終極方案」進一步訴說猶太人所遭遇的悲慘命運,呈現了1940到1945年大戰期間,隨著德國勢力席捲歐洲,納粹逐漸提昇對猶太人所採取的殘酷手段,透過法律和種種措施,強加給猶太人特殊標記(黃色的「大衛之星」),把他們移居、集中起來,逐步進行種族滅絕的殘暴罪行,並美其名為「猶太人問題的終極方案」(“The Final Solution of the Jewish Question”)。直到二戰結束,慘死於這種大規模、有組織暴行的猶太人大約有六百萬,比例高達戰前歐洲猶太人口的三分之二! 這一區展示的主要是猶太人區(ghetto)、集中營以及死亡中心(Killing Center)的悲慘景象。參觀者透過文件、實物、照片及複製品可以看到,許多猶太人即使在高壓統治、甚至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依然努力維持固有的信仰與生活方式。藏匿起來的猶太人則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人膽戰心驚。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安妮.法蘭克( Anne Frank )的日記,記載的就是這段藏匿中的日子,後來成為最感人肺腑的見證文學。(待續) 本文摘錄自《人生雜誌28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