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台灣小孩在巴黎

一個台灣小孩在巴黎  

史英/人本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待過巴黎，那麼巴黎將永遠跟著你，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  

「一個美國人在巴黎」, 是一首交響詩; 葛希文（George Gershwin）以融合藍調爵士和正統古典的創新手法, 取得音樂史上無可替代的地位, 也寫下了無數深入人心的作品, 這一首正是其中最動人的之一。但我們想知道的是, 一個美國人哪兒不好去, 為什麼在葛希文的心中, 就是在巴黎才值得變成音樂呢？

另一個在巴黎的美國人, 是海明威; 他寫的巴黎回憶錄, 叫做「流動的饗宴」（A Moveable Feast）, 把和費滋傑羅、喬哀思、龐德等著名文學家的邂逅, 以及在塞納河畔舊書攤閒逛、在莎士比亞書店借書, 忍飢受餓, 奮筆直書的種種, 都記下來了。但值得追問的是, 他一生的回憶那麼多, 為什麼到了晚年, 只有在巴黎的才值得寫成書呢？

據說, 巴黎將永遠跟著你, 如果你夠幸運; 我於是忍不住想, 如果在巴黎的不是某個美國人, 而是一個台灣的小孩——那麼, 巴黎將跟著他, 一路跟到哪裡去？有人說, 會跟到補習班和基測的考場裡吧; 有人說, 會跟到台灣的創意產業裡嗎？有人說, 或者會跟著他在全世界流浪, 因為不知道到時候台灣還在不在!

1616年的時候, 20歲的笛卡爾, 剛剛從大學畢業成為一名律師, 但是, 才到了巴黎就轉而研習數學; 於是我們有了平面座標和解析幾何, 而數字與圖形從此就變得難分難捨。1851年的時候, 在巴黎的萬神殿, 傅科向世人展示他的擺;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人們不必透過對於天體的想像, 只是單純站在地上, 就能「目睹」地球的自轉。1898年的時候, 居禮夫人和先生, 在索邦大學後面的庫房中, 發現了世上第一個放射性元素…..

所以, 我忍不住要相信, 當一個台灣的小孩在巴黎結識了這些人, 走過了他們曾駐足的巷弄, 透過和這些偉大心智的交往, 或者他就能抵抗升學主義的感染, 並終生免疫!

1798年的時候, 歷史上第一次推翻專制的行動,  在響破雲霄的自由、平等與博愛的呼聲中, 在巴黎展開, 這是法國大革命; 1871年的時候, 歷史上第一個由工人階級所組成的政權, 在巴黎蒙馬特高地成立, 從此沒有人敢忽視勞動者, 而人權的思想與理想, 於是變成普世的價值…..

所以, 我忍不住要相信, 當一個台灣小孩在巴黎親炙了人的獨立與自主, 以及這些獨立自主的人爭取自由與尊嚴的事蹟, 或者他從此願意好好守護台灣, 使她走自己的路, 並讓人間未竟的心願, 都能在她的懷裡逐步實現!

走在台灣的大城與小鎮, 我們總會看到小孩, 總是背著永遠也放不下來的書包; 在書包的重壓下, 我們的小孩面色蒼白, 眼光迷離, 心裡要不是沒有想著什麼, 就是想著考試的成績、速食店的誘惑 (可憐的孩子, 連誘惑都這麼廉價)、或線上遊戲裡的虛擬世界 (可憐的孩子, 連想像都是製作出來的)…..

於是, 我忍不住要想, 一個台灣的小孩在巴黎, 眼睛將要放出怎樣的光亮, 心靈將要滿溢著怎樣的智慧, 一生將要發生怎樣的改變——他的眼界不同了, 他的見識深遠了, 最重要的是, 關於這一切, 他心裡覺得透亮!

一個台灣的小孩在巴黎, 將重新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