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也是被害者！——記「VICTIMS, WE CARE !看見被害人」研討會

二○○七年十一月五日上午，法律扶助基金會、美國犯罪被害者家屬人權協會（MVFHR, Murder Victims' Families for Human Rights）、犯罪被害人保護協會板橋分會，以及廢除死刑推動聯盟，在板橋合辦了一場名為「VICTIMS, WE CARE!～看見被害人」的研討會，邀請美國犯罪被害者家屬人權協會的巴德威爾許（Bud Welch）先生和風間聰（Toshi Kazama）先生來台演講，與大家共同探討廢除死刑的爭議。

威爾許：仇恨不能解決問題

一九九五年，美國俄克拉荷馬州發生了一件爆炸案，當時共有168位民眾喪生，威爾許的女兒是其中之一。案件發生後的一年內，威爾許的確非常怨恨那兩名施放炸藥的炸彈客，恨不得他們被判處死刑。三年後，電視節目訪問了其中一名炸彈客的父親，訪問中，他的臉一直側著不願面對鏡頭，但在專訪即將結束時，他突然轉過臉來，流下兩行熱淚，眼裡藏著無盡的悲傷。威爾許被這一幕給撼動了：「這不就是當年我失去女兒後的眼神嗎？」

威爾許想找個機會與炸彈客的父親見面，終於在一個晴朗的早晨，他來到這位寡言的父親門前，按了門鈴，見面後便誇讚他的園藝真好，將滿室花圃整理的乾淨整潔。這位父親受到讚美後，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開始侃侃而談他是如何種植的。

隨後他們進入屋裡，聊天時炸彈客的姊姊也來了。威爾許看了看四周，擺放了許多的家庭照，其中也有這名炸彈客高中時代的照片，便隨口說了句：「他真是個年輕帥氣的小子。」此時，父親與姊姊低頭哭泣，直到威爾許離去時，他們仍泫然欲涕。

威爾許說，用仇恨去對付傷害你的人，並沒有辦法解決問題。這個故事中的兩名炸彈客，對政府的所作所為不滿，便以如此激烈的手段報復，導致168位民眾不幸罹難，如果政府只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來判處這些人死刑，而不深入去解決事件背後隱藏的社會問題，難保類似的事件不會再重演。

風間聰：照片裡的社會問題，更難解決！

風間聰是一位旅美的日籍攝影師，一九九六年起以美國青少年死囚為主題，展開了長達八年的拍攝。他走遍全美的監獄，拍攝了二十多位青少年死囚的黑白照片。在這些死囚的背後，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社會問題，他們大多家庭貧窮，自小缺乏親情關愛，父母的教育程度低落、嗑藥、不事生產等，導致他們長大後渴愛、憤世嫉俗、自我放逐等，終致犯下可怕的的錯事。

舉例來說，風間聰拍攝到的一個女孩，從照片看起來甜美可人，卻曾因男友出軌，動了殺機，將男友喜歡的女孩約到校園的一角，拿起石塊猛砸她頭部，並取下一小塊頭殼，隨身攜帶威脅男友說：「你如果敢再出軌，後果就是這樣。」因為犯下如此殘暴的罪刑，她被判處死刑。

風間聰接著又去拍了這位女孩母親的照片，母親整日嗑藥，風間聰剛拍完照片，她就馬上伸手去向男友拿毒品。因為母親不夠疼愛女兒，所以當女孩陷入愛情後，認為男友就是她唯一的愛，無法容忍和別人分享，導致慘劇發生。

風間聰也拍攝到許多照片，告訴我們國家是如何將犯罪者處死的。

譬如電椅，死刑犯者坐在上面，遭受電擊而死。執行電椅刑時，受刑人全身焦黑，眼珠爆凸，電椅中間那黑黑的一圈，就是受刑人被電死時脊椎與椅子相黏的部分。執行此刑的人員有兩位，兩位同時按下執行的按鈕，但電流只會從其中一台機器通往電椅，所以連執行者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將此人給處死了，以減輕他們殺人的罪惡感。

風間聰介紹另一種執行死刑的方式，是一個注射台，死刑犯被綁在注射台上，由執刑者將三種化學藥物一一的注入體內，過程約莫15分鐘，等到第三種藥物注射進去後，就會聽到「砰」一聲，犯人的肺瞬間爆破，死去了。

掛在牆上的兩台電話，是方便州長臨時決定暫緩執行，撥打的電話。再看看另一張照片，照片上注射台的右方有著一排窗戶，窗戶後方是證人席，後面坐著犯罪者的家屬，他們可以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被執刑的樣子，而畫面上沒出現的另一面，還有一面窗戶，後方坐著被害者的家屬，他們不僅可以觀看到犯罪者執刑的情況，也能觀看到其家屬悲傷難過的模樣。

再來，風間聰先生又放了台灣執行死刑的照片，這是執行死刑的場所，照片中白白的棉被，是家屬帶來的，犯人就要跪在棉被上被槍決。場地內鋪滿了黑色的沙子，是為了避免子彈反彈，傷到執行者。這是犯人最後的一餐，吃完這一餐，犯人就會被處決了。等到執刑的時間一到，犯人就跪在那棉被上，由執行者站在其後，朝心臟連開五槍。如果是簽定器官捐贈者，就朝其頸椎開槍，保持其他器官的完整。

活動現場展示的照片，都是風間聰實際走訪各大監獄所拍攝下來的畫面。

◎本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2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