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給青少年的見識營:陪你走過十七歲─與教授們的座談會(2之1)─人本教育基金會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July 30,2019給青少年的見識營:陪你走過十七歲─與教授們的座談會(2之1)
◎陳生慶/見識營主任
今年暑假,在見識營一開始,我問台下的高中生,不久前,世界上的人分成兩種,你們猜是哪兩種?「男人跟女人。」嗯,還有呢?「活人跟死人!」大家都笑開了。還有嗎?沉默了一會,我說:「分成小孩跟大人。」你不是小孩,就是大人,中間並沒有過渡期。
「青少年」的概念,是近一兩百年才發展出來的,對人類來說,青少年還是個很新的物種。因為新,所以不夠了解;因為不夠了解,所以青少年常背負著許多標籤。
在台灣,青少年還有另一個困境,他們所身處的往往不是一個能提供見識的環境。如同我們在見識營的簡章裡所言:
「當全世界十七歲的人都在努力探索自我,嘗試發現世界的時候,我們的高中生,卻從早到晚被關在教室裡,徹底被升學主義綁架!十七歲的牛頓,正在田野裡吟詠自然,並把生命的激情和宇宙的秩序記在他的筆記本裡;十七歲的歐巴馬,正在夏威夷的海濱衝浪,並審視自己和他人的外在和內在的顏色;然而,我們的高中生還在擔心明天要考什麼,以及,會不會因為脖上的一條圍巾而不能順利走進校門!」
基於這些原因,我們決定舉辦見識營,邀請大學教授們以各自的所知、所學、所經歷、摸索體會之所得,來和十七歲的人分享,陪伴他們在這困境中成長!
除了從數學、物理、英文、歷史及寫作這幾項專門的學問出發,見識營還有個很特別的時段:「陪你走過十七歲─與教授們的座談會」,先請教授們談談自己十七歲時都在做些什麼,再讓學員們自由發問,話題不限。以下,便是我們摘錄的討論內容。
人,是存在先於本質。
柯慶明(台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教授):我的十七歲,熱血沸騰。當時建中旁是美國新聞處,我們可以到美國新聞處的圖書館借書,那時我對美國的超越主義者,包括愛默森、梭羅的作品很感興趣。當時我也讀很多社會科學的書,於是當我上三民主義課時,我有很多東西跟三民主義對話。我的三民主義老師就鼓勵我寫文章發表,後來我就寫了「我的個人主義論」。那是民國五十二年,三民主義當道的時候,結果我發表我的個人主義論,沒有被捉去關,所以我覺得建中還滿好的。
中午休息時間,我可以騎腳踏車,到二二八公園附近的集郵店,才知道有些我從來沒聽過的國家,我就透過這些郵票環遊世界。後來因為讀了一點現代文學,就開始模仿卡夫卡,卡夫卡的主角永遠叫作K,我剛好姓柯,就在建中發表K的迷惘、K的什麼,因此我高中綽號叫老K。
我平生看最多電影的時期,就是高三那年,學校給我們很多自習時間,我讀完要唸的書後,心安理得地去看電影。很多同學咬牙切齒地說沒天理,這人一天到晚在玩,結果考得比我們這些拼命唸的人還高。我說,一個茶杯的水你當然可以拿起來,但是你能維持拿多久?我當然不要沒有效率地讀三個鐘頭的書,所以當我很有效率的讀三十分鐘後,我去看電影、看畫展,做什麼都好。這就是我十七歲的生活。
學員:什麼是存在主義?
柯慶明:存在主義,可以與基督教裡「人應按照神的旨意去做什麼」對照來看,其實,神可能默許了人的背叛,因為祂創造了蛇,假如祂不要人類反抗,牠就不用創造蛇了。所有的成長都是不斷的反抗,從反抗裡找到自我。
西方宗教一直相信上帝是存在的,可是隨著科學發達,哥白尼動搖基督信仰的價值體系,人類的科技也越來越厲害,厲害到可以扮演上帝,只要按下按鈕,原子彈爆炸,世界就毀滅。沙特寫過一篇有意思的小說《牆》,有個人在西班牙內戰時被抓,這人被刑求,必須供出隊長的下落。他知道隊長躲在一個隊友家裡,所以胡亂編說隊長躲在墳墓裡,等到天快亮時,他不但沒被槍斃,還被釋放了│原來他的隊長確實躲到墳墓裡,被抓回來了。這故事在說,所有人都被投擲到一個情境中,沒人能像上帝般全知全能,知道事情如何發展,可是我們在一知半解中,還是能做選擇,雖然沒人能告訴我們什麼才是對的。
沙特的結論是「存在先於本質」。我手裡的杯子,主要功能是裝水,而不是用來做別的,是人類為了某種目的而做出了杯子,這是本質先於存在。但沙特說人和杯子不同,人是自由的。人被投擲到某個特殊情境,但是有選擇的自由,沒有人能規定你要成為音樂家或數學家。每年都有學生問我,該不該轉系、該不該重考,我只能請他們回去摸一摸自己的心,按照自己真正的內在去做選擇。
二次大戰時,德國占領法國,有個年輕人寫信問沙特,該當個好兒子,照顧年邁母親;還是當個愛國志士,組織地下反抗軍?沙特說,沒人能回答你,只有你能回答你自己,你的選擇創造了你。人是自己創造自己的,這就是存在主義。
有主體性,就有自己的文化。
陳翠蓮(政大台灣史研究所所長):我高中時,是民國六十七、六十八年左右,那時學校非常嚴格,女生頭髮要在耳上一公分,每天早上進學校,大門邊站著教官,頭髮太長或變花樣,教官就會處理,直接剪你頭髮。
亞里斯多德說,人依其本性是政治的動物,我高中就發現自己是政治動物。我看報紙都看政治版,有興趣的課是公民跟三民主義,老師規定公民要寫報告,同學都唉聲嘆氣,只有我感興趣,努力找資料。這樣的我,有點怪胎,跟別人不一樣,所以我也沒什麼朋友。
那時台灣的民主運動剛萌芽,黨外人士開始活動。我高一時,美國跟中華民國斷交,我那天搭車,天啊,公車上所有人都沒有交談,好像世界末日來臨。高二時,發生美麗島事件,我每天看新聞,非常關心事件發展,高三時,發生林宅血案。
我的高中時期,是台灣社會大波動的時代。每個波動我都有深刻的感受,覺得很焦慮,想著怎麼幫我的國家,後來我決定要念政治系,但家裡反對,女孩子唸這科系做什麼呢?搞不好會變政治犯。
我的高中時期滿苦悶的,生活單調,很冷很硬。所以我寫日記跟自己對話,我發現我天天寫日記後,表達能力變好了,自己質疑自己、批判自己,讓我對於整理自己的思考與表達,有很大的幫助。
學員:什麼是台灣文化?台灣文化的特色是什麼?
陳翠蓮:如果講台灣文化,就想到原住民、原住民舞蹈,如果我們接受這是台灣文化,那麼我們是被標籤化的。
什麼是台灣文化?應該是我們的社群,有自信展現我們自己的創作,可以展現我們傲人的部份,那就是我們的文化,也代表我們有主體性。台灣在近二十年來,這樣的趨勢越來越強,做我們的音樂、我們的舞蹈,當人們開始要把自己展現給別人看,主體性才會出來。
其實日治時的一九二○年代,就有非常多台灣人在討論這問題,他們那時要對抗日本,他們說我們自己沒有文化,沒法對抗日本,那台灣文化是什麼?結果他們給自己的回答是,台灣文化是「多元」,不用排斥日本,不用排除中國,甚至也要保留更早的荷蘭時期,台灣文化要保留異質的元素,打造出跟別人不一樣的文化,他們在那時就有這樣的自信。
一個文化能否發揚光大,跟族群有沒有自信其實是深切相關。台灣文化,我們可能還沒法成熟的去呈現,但我覺得已經啟動了,它確實存在。
林文淇(中央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副教授):我發現你們在意比較大的事情,比方台灣文化的核心是什麼。我很佩服你們,可是我也要提醒各位,什麼是台灣文化,什麼叫做歷史,它一定要包含你們。
如果台灣文化不能包含你,那台灣文化就不是台灣文化。蝴蝶效應理論說,哪裡的一隻蝴蝶拍翅膀,另一處可能會下大雪。如果你當了總統,你有貪污跟沒有貪汙,台灣的歷史可能就不一樣。
各位對很大的問題感興趣,我覺得是因為你們在想的很多事,都跟考試有關,因為考試只能有一個答案,你會覺得改你的考卷那個人認為你錯了,所以你們很在意單一答案,可是這樣會喪失很多有趣的東西。(未完)
◎本文取自《人本教育札記》第258期
【勘誤】
12月24日人本教育電子報【人本】新聞稿:解決霸凌 要專業 要人力!─校園需要跨專業團隊,新聞稿日期及提供者應為「台灣少年權益與福利促進聯盟聯合新聞稿20101223」,電子報主文第一段所提記者會時間有誤,應改為「23號上午....」。謹此更正。
人本2011高中生營隊,熱烈報名中!
這個寒假
前台大數學系副教授 史 英、
中研院物理所特聘研究員、院士兼任所長 吳茂昆、
師範大學英語系教授李 櫻、
前國史館館長 張炎憲、
台大台灣文學所教授 柯慶明,
一起陪你走過十七歲─給青少年的見識營
時間:2011年1/22(六)~1/24(一),三天兩夜
地點:東吳大學外雙溪校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