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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報時間: 2011-09-09 16:00:00 / 報主:人本教育基金會電子報
[公益聯播]2011-2012聯合國國際蝙蝠年,招募蝙蝠翻譯志工--請見蝙蝠資訊站最新消息!
讓我們從孩子身上學習

◎史英/人本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自有人類以來,聚黨營私、恃強淩弱的事情,小至人際派系,大至爭霸國際,何曾一日無之?然而,本質相同、規模卻小得多的情況,一旦發生在孩童或少年之間,人們卻聞之變色,並稱之為「霸凌」!

大眾對於校園霸凌的強烈反應,表面上看起來是出於對孩童、
特別是自己子女的關心;但實際上,這是一個和「理解」有關的問題。這個理解問題,有兩個方面:一方面,人們不太理解孩童和少年;第二方面,人們太過理解自已。

先說第二方面。經過在社會上掙扎求存的歷練之後,我們的社會人,
一般而言,非常知道「人」特別是那些「群居終日」的人可以壞到什麼程度:從辦公室裡空穴來風的耳語,到權力結構中血肉糢糊的鬥爭,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而所謂的文明規範,以及宣稱可以讓人依靠的制度和權威,在以競爭為本質的主流文化之中,又是多麼脆弱且不堪負荷!

特別重要的是:他、以及他的親信和朋友,
在這個令人生畏的舞台上,一直都是而且永遠將是要角。在這種長期自我武裝的心理背景下,當他發現孩子們彼此之間完全不是原先以為的那樣純潔又天真,很自然地,他就把對成人世界的深刻體會發揮出來,開始想像自己的小孩將要面臨些什麼,這,怎不令他抓狂?

而另一方面,關於從自己的社會經驗出發所做的想像,
到底和孩子們的真實世界有多少距離,他卻甚少自覺。孩童及少年,當然不像故事書裡所描繪的都像天使,但他們的惡質,如果可以稱做是惡質的話,還在萌發之初,絕不如成人那樣的周納與老練。就以所謂的校園霸凌來說,人們很難拋卻自己的成見,站在孩子們的立場上,針對個別案例,認真探究其成因與發展,特別是其中複雜的人際互動與心理過程;而在教育專業工作者之中,也常有人貪圖方便,便宜行事,採用「好孩子」和「壞孩子」的化約手法,以為簡單地「嚴懲犯行」就算盡了責任,可以對家長或社會有個交代;然而,這種拒絕理解的粗暴作風,無論是對涉事的孩子,還是就因應校園霸凌的挑戰來說,都只是另一種暴力以暴制暴,絕不是我們應該提供給下一代的典範!

於是,有一個反面的極端想法:所謂校園霸凌,
除了極少數涉及刑責的特殊案例必須由警察處理,一般而言只不過是孩子們團體生活中的小小磨擦,例如誰排擠了誰,誰嘲笑了誰,誰不小心推了誰一把或幾把,完全都是「正常」現象,根本無須特別理會。這麼一來,學校、老師或家長似乎什麼也不必做,一切都留給時間來慢慢解決就好了;但我們不得不誠實地指出,這其實是另外一種「拒絕理解」,真正關心孩子的人,一定會想要追問:為什麼是他或她?為什麼角色不是反過來?更重要的是,為什麼這些不愁吃、不愁穿的好人家子弟,好好的日子不過,卻一定要在彼此間弄出這些紛爭、惹出這些麻煩?

這些都是很好的問題,是邁向理解的第一步。然而,
在這第一步之前,還有另外的陷阱:樂於同情孩子的人,往往也樂於用「都是從成人那裡學來的」來解釋一切。雖然在相當程度上,這也並沒有錯哪個小孩不曾聽過父母或師長在背後議論別人,在言談中把別人狠狠踩在腳下?但是,有更多的機會是長輩舉出正面行為讓他模仿,為什麼他卻並不那麼熱心?我們不得不懷疑,人類做為一種群居動物,在長久的演化過程中,是否已經被「天擇」了某種「本性」?這種本性,使人先天上擅於在群中再分出次群,製造共同的敵人,並以此為社會生活中尋求認同、獲得安全感的必要手段?

辜且不論這「天性說」有多少真實性,孩子之間的霸凌問題,
在表面現象之外,總還是有藏於深層的心理機轉;做為負責任的文明人,我們應該嚴肅以對與其總是去研究黑猩猩,為什麼不好好研究我們自己的小孩?與此同時,我們也應該認真研究小孩經營群體生活的各種原則這並不是不可能,我們的文明已經發展出許多線索,讓我們可以如實地認識自己,並學會處理許多個人的內心問題;同樣的,如果我們鼓勵小孩和我們一起面對他們之間的紛爭,共同探究那些紛爭所涉及的人在群體中的真實處境,以及這些處境如何牽動我們的「本性」,那麼,校園霸凌可能不再是一個問題,還會是一個很好的課題,讓我們的孩子從其中學會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而不是那些虛偽假裝的)文明人!

但比這些都更為重要的是,孩童與少年,其實是我們的鏡子!
如果我們願意試著認真從孩子身上學習,也許我們能重新認識人類這個物種(看看我們的孩子都在做什麼?);而且,對於我們到底是怎麼把世界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形成另外一種更具建設性的了解(看看我們的孩子如何和異己相處!)。至少,在這些偉大目標能夠達成之前,在目前這個初步的階段上,我們應該徹底醒悟;無論如何,一種強分你好我壞的校園文化,一種強調優勝劣敗的教育制度,一種無心於理解和友善的人生態度,絕對是校園霸凌的溫床!

編按:此文同步刊登於「以霸制霸,伊于胡底?二○
一一年校園霸凌國際研討會」大會手冊

◎本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267期    

《人本教育札記》2011年九月號(267期) 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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