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興班,老師帶頭當討厭鬼─人本教育基金會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July 30,2019
當個討厭鬼當個討厭鬼 ◎許昭萍 記得大約一年前,我帶著孩子,來到人本教育基金會,為的是「科學高興班」入班前的面談。回家路上,我問兒子,談了什麼,兒子說:「討厭鬼提問法。」 「什麼討厭鬼?」 「就是一直問一直問。」 我好開心:「問到不會了怎麼辦?」 「嗯,我也不知道…」 是啊,打破砂鍋問到底,孩子們很小的時候都會,但是慢慢地,長大以後,都不太想問那麼多了。 「討厭鬼提問法」這個詞,從那個時候起,一直烙印在我的心裡。它讓我對於一些習以為常的事情,開始用不同的觀點來看、來想。我發現,這個名詞,真的是太天才、太有趣了。說好自己要當討厭鬼了,那麼之後的問題,萬一真的令人討厭,那也不用太擔心,因為我只是在「假裝討厭」呀。 而且,這樣說來,我自己可以說是個「專業」的「討厭鬼」,上班不當媽媽的時候,我的職稱是「研究員」,每天上班,除了雜七雜八的事情之外,最重要的工作是科學研究。可是,研究員怎麼也是「討厭鬼」呢? 長出討厭鬼,跨入科學界 科學研究,就是找到人們還不知道的事,這些事有的是很基本的原理(例如像相對論這樣,「一定對的」道理),有的有高度的應用價值(例如找到新的藥物)。不管怎樣,都有個「問問題」然後「找答案」的過程。某些研究工作,可能已經知道重要的問題了,只是答案很難得到,必須好多人共同努力很多年才行。某些問題,比較單純,找答案需要的功夫,也許一兩個人花個半年一年就解決了。有的時候,我們會反覆問問題,例如既然主要問題很難回答,那有沒有相關的、對解決主要問題有幫助的問題可以先回答? 所以,從事研究工作,不但要問問題,而且要問很多不同的問題,從當中找到策略,才能逐漸解決問題。這或許不是科學研究進步的唯一模式,卻是相當務實而有用的方法。這麼說來,我們不是天天需要問很多問題嗎?所以,我也是個「討厭鬼」吧。 仔細想來,成長求學的過程中,我常當自己的「討厭鬼」。還記得國中剛開始學理化時,曾經因為無法理解某些部份而生悶氣,之後,我慢慢學會耐著性子,慢慢想通,逐漸的,建立了一套理解這些「理科」的方法。雖然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想」才能「通」,但我希望能夠抓著一點基本的東西,把其他的部份推理出來,我還希望不斷的反問自己,正著問反著問都考不倒,(看吧,這就是自己的「討厭鬼」吧)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小小的我,隱約知道,這樣大概就對了。 這個過程,等於是在嘗試中找到自己理解世界、理解數學理化等學科的「本事」。顯然結果還不錯。我學習新的課題,不會太快,總要停一下,想個一陣子,但是我很喜歡不用太努力「背」,而且再經過一點練習與熟悉,理科的成績一直都很不錯。我逐漸喜歡思考學校教的這些理科內容,覺得很有興趣,想要問自己,如果當初是我看到這件事,我能不能發展出那個定理(或證明,或推論)?想當一名專業的科學研究人員的想法,就是在那個時候萌芽成形的。 那些討厭鬼教我的事 我除了當過自己的討厭鬼,也當過別人的討厭鬼。我也遇到過比我還「討厭」的討厭鬼。 大學時代,同學們都滿用功的。週六下午還有「讀書會」。我還記得我們會為了搞不懂一些觀念而跟好同學爭論不休。讀一些像是量子力學之類的學科,概念比較抽象,一時難以建立,我發覺,有一天我能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能夠很「討厭」的問一些問題,然後找到答案,這才終於有了「懂」的感覺。寫到這裡我才想到,對耶,那些被我煩過的同學、學長們,現在也幾乎都是大學教授了。 在國外讀博士班時,來了一位俄國人,當博士後學者。哦,他才是最令人討厭的「討厭鬼」呢。他剛來的時候,每件事都是「錯的」。有一天他居然敢說化學鍵是錯的,我們眼睛一亮,呵呵,平反的機會來了,沒有化學鍵,哪來的人呀?我們不會不理他,也不會情緒化的反駁,經常吵一吵,一起去喝個咖啡,回來到辦公室在白板前繼續邊畫邊「吵」,通常有了結論之後,大家都很開心。逐漸的,這位仁兄,也就不怎麼令人覺得討厭了。這個過程,我跟他學到很多,例如怎麼樣「更討厭」,哦不,是怎麼樣問問題,讓自己更明白、甚至把學問做好。我還從我們整個研究小組的相處模式,學習到怎麼「不要真的令人討厭,可是還是要追根究柢」。那時候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生存技巧」。 之後有一天,我很幸運也很順利的當上了「老師」,可以繼續做自己喜歡的「追根究柢」的工作。當我們把成果寫成論文要發表之前,要有數個「討厭鬼」看過問過才行。我自己,當然也得常常當「討厭鬼」,對於別人想發表的文章,很「討厭」的問一堆問題。這個「討厭鬼」就是所謂的「審查委員」。在學術界,這些「討厭鬼」的把關還蠻重要的。你想,要是大家文章亂寫亂發,豈不是世界大亂了? 當老師還有一個工作,就是帶著一群學生們做研究。在這個過程,我往往還得扮演「討厭鬼」的角色。在不疑處有疑,有時候柳暗花明又一村,研究工作可以再向前推進。而且,我也必須確定學生們的工作內容正確、結論完整,這靠的往往不是我見多識廣英明睿智,而是我當「討厭鬼」的功力。 來當討厭鬼吧! 很可惜的是,我發覺,在課堂上,幾乎沒有人當「討厭鬼」。想想自己當年,也只敢在自己跟好朋友面前當討厭鬼,從來不敢在上課的時候亂來。二十多年下來,我從臺下到了臺上,情況還是一樣。畢竟,面對想追根究底的心情、跟「問太多會被討厭」的危險,我們從年紀很小的時候起,就常常妥協於後者,而不是前者。可是為了不被討厭,卻失去了學習的樂趣,是多麼可惜的事呀。 這麼一想,我發現小時候的我能夠想辦法在這個「矛盾」當中找到一點平衡,也算是一種小小的成就:一方面沒有太「討厭」,另一方面還是滿足了自己想問的好奇心,找到朋友跟方法,這才能一路走來,成為今天能夠把自己喜歡的工作做好的重要基礎。可以說,「討厭鬼」,牽動了我自中學以來的生活、課業與工作。所以,去年聽孩子說起的開心與一絲絲感動,其實背後有一大串當「討厭鬼」的心情與回憶。 所以,處於「好奇」跟「怕被討厭」的矛盾中的大人們、小孩們,能不能夠有機會多多「討厭」呢?(啊不對,我是說「討論並想清楚」)。更何況,一路問下去,把問題真的想通,才是真的懂了。而且,問到後來,還很可能會得到很有趣的結果呢! 所以講了大半天,我想說的是,當個「討厭鬼」真的很好玩。真的。 在高興班,老師帶頭當討厭鬼在高興班,老師帶頭當討厭鬼 ◎邱曉芬(人本基金會想想研發中心主任) 在高興班,老師不僅鼓勵小孩追根究柢,當個討厭鬼,而且還以身作則,頻頻打破砂鍋。比如,孩子在小四已經學過「月亮的圓缺」了,曾聽說那是地、日、月之間相對位置的變化所造成,可是,怎麼知道理由真的是那樣呢?---「如何知道」,至少與「知道」是同等重要啊。回頭仔細想想,還可以反過來追問:怎麼知道月亮「不是」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 「被擋住」是很符合直覺的一個猜測,畢竟,原本可見的全貌(滿月),竟然只剩下一部份(眉月),除非有些地方消失了,不然,最可能的理由,不就是她被前方的東西給遮擋了!︱這質樸的猜想,一旦在高興班提出,立刻能得到回應:「不是啦,只有月食,才是被地球的影子擋住的。」這類回應的方式,很像一般自然老師,是訴諸知識上的權威,提供所謂正確的說法,但沒有針對提問者的疑惑。 所以,高興班老師示範的討厭鬼,這時候不會善罷干休:「我是在說平常的盈虧(而非特殊的月食),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眉月『不可能』是被擋住的?」 這樣的討厭鬼,就和此篇文章裡,許博士遇到的俄國學者一樣,大膽不甩書上的「真理」,偏偏要對事情提出不同的解釋。只不過,挑戰「化學鍵」的學問太大,只能發生在有強烈好奇心的研究員之間;而以「擋住說」來質疑「相對位置說」,放開心胸,從「已知為錯」的假設來推理,從中發現謬誤,卻是每一個孩子經由思考和討論所能辦到的。 「未經質疑和挑戰的事情,不能輕信」,這是高興班對孩子澆灌,期待能茁壯的科學素養。說穿了並不難,無外乎反省自己的經驗,吐槽課本的知識,例如: ‧用吸管喝到飲料,難道不是因為某種吸力?為什麼書上非得說是大氣壓力的作用? ‧孟德爾提出「遺傳因子分成顯隱性」,他當年是怎麼想到的?看到豌豆有高有矮,究其原因,還可能有什麼不同的猜想? 當然,在打破砂鍋之後,怎麼收拾局面,是教學時必須承接的任務;高興班的課程費盡了心思設計,這裡頭的曲折細節,就不是靠短短的註文能夠闡明的了。 科學高興班 讓我們為您介紹高興班 ※ 高興班?會讓人很高興嗎? 其實不是,「高興」是「高度興趣」的簡稱。我們已經有一套自然科學「教材」,還來不及製作成像「數學想想」那樣漂亮的書。有人說,這樣放著好可惜,不如先讓大家來「享用」;但在還沒編好「軟故事」之前,這些「硬科學」也許不是每個小孩都能消化的。 ※ 要資優生才能報名嗎? 當然不是,時下流行的所謂「資優」,並不是一個恰當的概念。每個孩子都是不同的:同樣是七年級,但可能還不耐煩反覆探索;雖然才四年級,也許已經樂於一再追問。但這不是天生資質的差異,而是因為各自處在不同的發展階段上。所以,重要的不是成績或聰明,而是對於科學問題是否真正有興趣。 ※ 怎麼知道孩子是否合適參加? 參加這個「高興班」要通過一個面談,透過討論一些問題,以測試孩子是否處於「高度興趣」的階段上;測試的目的,主要是要確定孩子有興趣深入探究「科學原理」,與形成這些原理的思想;不是檢測他現有知識的程度,或接受新知識的反應速度。時下主流的科學教育著重「動手實驗」或「細心觀察」,但孩子是否有興趣動手或觀察,也並不是我們測試的重點。 ※ 難道教育的重點不是在啟發孩的興趣? 為什麼只篩選有興趣的孩子參加? 如前所述,目前的「高興班」還在傳授「硬科學」的階段,等到「軟故事」編寫完成,完整製作成書後,就會開放給所有的小孩了。 ※ 「高興班」的課程,有什麼特色? 和一般科學材藝班有何不同? 1. 反省「人的直觀感覺」 一般人以為科學要精確,不能講感覺,這是不對的。科學的出發點,是人對世界的直覺;依靠直覺,我們探究自然。舉例言之,很多小孩以為「水越深,浮力越大」,這雖然錯了,但有一個對的來源:把木頭往水裡壓,確實會感覺越往下越難壓。從這個感覺出發,仔細澄清我們所感覺到的,並不是池水的深度,而只是「木頭擠出的水量」;透過這樣的反省,才能真正了解「阿基米德定律」(浮力等於排開水的重量)的真義。 2. 引發想像,提出問題 問題永遠比答案重要。寧可提出無法回答的問題,也比只回答別人指定的問題更好。舉例言之,研究「彩虹」的時候,會問「正對彩虹走去,會發生什麼事 (能否穿過它)?」的小孩,比起那些只會講解水珠折射反射的物理老師,更像一位科學家。 3. 思想走在實驗的前面 一般以為「動手實驗」最重要,但這是誤解:真正重要的,不是實驗操作的本身,而是如何設計一個實驗。所以,科學的傳統,總是「思想實驗」(即在頭腦中想像實際上各種可能遇到的各種狀況,並從中得到科學真理) 走在實際實驗的前面。因此在教學過程裡,在真正做實驗之前,也應該先讓學生猜測可能的結果,並充分討論各種猜測的理由,而絕不能不經懷疑地接受實驗的結果。 4. 探究原理,重視過程 從表面上看,科學只是在發掘自然現象,但科學的主要任務,其實是建立理論以解釋各現象之間的關係,以及其何以出現的道理。偉大的科學觀察家達爾文曾說過:如果不是心中懷有一個理論,我就不明白人們為什麼要去觀察。科學教育應該帶領小孩探究自然現象背後的原理,並充份體會探究的過程。 ※ 「高興班」預期要帶給小孩什麼? 1. 增進自我反省的能力 俗語說:人貴自知;古諺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我們一向透過日常生活或道德要求促使孩子反省,但最能夠培養反省能力的,其實是科學:經由一再澄清自己在科學問題上的迷思,小孩們將學到如何檢視自己的判斷,如何面對「理性vs感性」的挑戰,這樣便從根本上提升了自我反省的能力。 2. 掌握科學研究的方法 廿世紀最重要的知識論學者卡爾.波普耳說:(科學) 知識源自於猜想,而不是來自於觀察。「高興班」的孩子將親身走過各個科學創見的歷史,體會大師們的研究方法,並真正參與科學探索這種高級心智活動 (絕不只是動手操作,細心觀察而已)。 3. 透過批判思考學習經典科學 孩子們從正規課程裡學到的,或即將學到的科學知識,其實有許多盲點;例如教到心血循環的身體構造,只把它當做解剖學所呈現的事實,完全不提循環路徑的「設計」有其內在邏輯。「高興班」精選某些經典科學題材,涵蓋力學、光學、聲學、電磁學、生物學等等,讓小孩透過批判的眼光,學到這些知識的真髓,為將來上中學,上大學打好基礎。 高興班,上什麼?請見:課程簡介如何報名,請見:招生資訊 課程簡介 針對小學五或六年級學童,精選經典科學題材,涵蓋力學、光學、聲學、電磁學、生物學等等,讓小孩透過批判的眼光,學到知識的真髓,為將來上中學、大學打好基礎。 高興班是一個「四學期」的課程,每期有五~六個主題; ABCD各期之間並無一定的修習順序, 孩子可以任選一個學期來報名。 (↓點選標題,看更多內容) A期課程簡介 招生中! 音階的秘密 光線的折射 彩虹的來歷 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孟德爾的豌豆 阿基米德論浮力 B期課程簡介 將於 2015春季 開班 思索大氣壓力 心血循環的故事 月相的變化與應用 天文及地表的遠距測量 鏡子成像的原理 C期課程簡介 招生中! 針孔成像的秘密 槓桿原理的原理 達爾文與演化論 熱的本質與熱的傳遞 地球的自轉與公轉 D期課程簡介 將於 2015春季 開班 (即將推出!)
當個討厭鬼
當個討厭鬼
◎許昭萍
記得大約一年前,我帶著孩子,來到人本教育基金會,為的是「科學高興班」入班前的面談。回家路上,我問兒子,談了什麼,兒子說:「討厭鬼提問法。」
「什麼討厭鬼?」
「就是一直問一直問。」
我好開心:「問到不會了怎麼辦?」
「嗯,我也不知道…」
是啊,打破砂鍋問到底,孩子們很小的時候都會,但是慢慢地,長大以後,都不太想問那麼多了。
「討厭鬼提問法」這個詞,從那個時候起,一直烙印在我的心裡。它讓我對於一些習以為常的事情,開始用不同的觀點來看、來想。我發現,這個名詞,真的是太天才、太有趣了。說好自己要當討厭鬼了,那麼之後的問題,萬一真的令人討厭,那也不用太擔心,因為我只是在「假裝討厭」呀。
而且,這樣說來,我自己可以說是個「專業」的「討厭鬼」,上班不當媽媽的時候,我的職稱是「研究員」,每天上班,除了雜七雜八的事情之外,最重要的工作是科學研究。可是,研究員怎麼也是「討厭鬼」呢?

長出討厭鬼,跨入科學界
科學研究,就是找到人們還不知道的事,這些事有的是很基本的原理(例如像相對論這樣,「一定對的」道理),有的有高度的應用價值(例如找到新的藥物)。不管怎樣,都有個「問問題」然後「找答案」的過程。某些研究工作,可能已經知道重要的問題了,只是答案很難得到,必須好多人共同努力很多年才行。某些問題,比較單純,找答案需要的功夫,也許一兩個人花個半年一年就解決了。有的時候,我們會反覆問問題,例如既然主要問題很難回答,那有沒有相關的、對解決主要問題有幫助的問題可以先回答?
所以,從事研究工作,不但要問問題,而且要問很多不同的問題,從當中找到策略,才能逐漸解決問題。這或許不是科學研究進步的唯一模式,卻是相當務實而有用的方法。這麼說來,我們不是天天需要問很多問題嗎?所以,我也是個「討厭鬼」吧。
仔細想來,成長求學的過程中,我常當自己的「討厭鬼」。還記得國中剛開始學理化時,曾經因為無法理解某些部份而生悶氣,之後,我慢慢學會耐著性子,慢慢想通,逐漸的,建立了一套理解這些「理科」的方法。雖然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想」才能「通」,但我希望能夠抓著一點基本的東西,把其他的部份推理出來,我還希望不斷的反問自己,正著問反著問都考不倒,(看吧,這就是自己的「討厭鬼」吧)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小小的我,隱約知道,這樣大概就對了。
這個過程,等於是在嘗試中找到自己理解世界、理解數學理化等學科的「本事」。顯然結果還不錯。我學習新的課題,不會太快,總要停一下,想個一陣子,但是我很喜歡不用太努力「背」,而且再經過一點練習與熟悉,理科的成績一直都很不錯。我逐漸喜歡思考學校教的這些理科內容,覺得很有興趣,想要問自己,如果當初是我看到這件事,我能不能發展出那個定理(或證明,或推論)?想當一名專業的科學研究人員的想法,就是在那個時候萌芽成形的。

那些討厭鬼教我的事
我除了當過自己的討厭鬼,也當過別人的討厭鬼。我也遇到過比我還「討厭」的討厭鬼。
大學時代,同學們都滿用功的。週六下午還有「讀書會」。我還記得我們會為了搞不懂一些觀念而跟好同學爭論不休。讀一些像是量子力學之類的學科,概念比較抽象,一時難以建立,我發覺,有一天我能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能夠很「討厭」的問一些問題,然後找到答案,這才終於有了「懂」的感覺。寫到這裡我才想到,對耶,那些被我煩過的同學、學長們,現在也幾乎都是大學教授了。
在國外讀博士班時,來了一位俄國人,當博士後學者。哦,他才是最令人討厭的「討厭鬼」呢。他剛來的時候,每件事都是「錯的」。有一天他居然敢說化學鍵是錯的,我們眼睛一亮,呵呵,平反的機會來了,沒有化學鍵,哪來的人呀?我們不會不理他,也不會情緒化的反駁,經常吵一吵,一起去喝個咖啡,回來到辦公室在白板前繼續邊畫邊「吵」,通常有了結論之後,大家都很開心。逐漸的,這位仁兄,也就不怎麼令人覺得討厭了。這個過程,我跟他學到很多,例如怎麼樣「更討厭」,哦不,是怎麼樣問問題,讓自己更明白、甚至把學問做好。我還從我們整個研究小組的相處模式,學習到怎麼「不要真的令人討厭,可是還是要追根究柢」。那時候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生存技巧」。
之後有一天,我很幸運也很順利的當上了「老師」,可以繼續做自己喜歡的「追根究柢」的工作。當我們把成果寫成論文要發表之前,要有數個「討厭鬼」看過問過才行。我自己,當然也得常常當「討厭鬼」,對於別人想發表的文章,很「討厭」的問一堆問題。這個「討厭鬼」就是所謂的「審查委員」。在學術界,這些「討厭鬼」的把關還蠻重要的。你想,要是大家文章亂寫亂發,豈不是世界大亂了?
當老師還有一個工作,就是帶著一群學生們做研究。在這個過程,我往往還得扮演「討厭鬼」的角色。在不疑處有疑,有時候柳暗花明又一村,研究工作可以再向前推進。而且,我也必須確定學生們的工作內容正確、結論完整,這靠的往往不是我見多識廣英明睿智,而是我當「討厭鬼」的功力。
來當討厭鬼吧!
很可惜的是,我發覺,在課堂上,幾乎沒有人當「討厭鬼」。想想自己當年,也只敢在自己跟好朋友面前當討厭鬼,從來不敢在上課的時候亂來。二十多年下來,我從臺下到了臺上,情況還是一樣。畢竟,面對想追根究底的心情、跟「問太多會被討厭」的危險,我們從年紀很小的時候起,就常常妥協於後者,而不是前者。可是為了不被討厭,卻失去了學習的樂趣,是多麼可惜的事呀。
這麼一想,我發現小時候的我能夠想辦法在這個「矛盾」當中找到一點平衡,也算是一種小小的成就:一方面沒有太「討厭」,另一方面還是滿足了自己想問的好奇心,找到朋友跟方法,這才能一路走來,成為今天能夠把自己喜歡的工作做好的重要基礎。可以說,「討厭鬼」,牽動了我自中學以來的生活、課業與工作。所以,去年聽孩子說起的開心與一絲絲感動,其實背後有一大串當「討厭鬼」的心情與回憶。
所以,處於「好奇」跟「怕被討厭」的矛盾中的大人們、小孩們,能不能夠有機會多多「討厭」呢?(啊不對,我是說「討論並想清楚」)。更何況,一路問下去,把問題真的想通,才是真的懂了。而且,問到後來,還很可能會得到很有趣的結果呢!
所以講了大半天,我想說的是,當個「討厭鬼」真的很好玩。真的。
在高興班,老師帶頭當討厭鬼
在高興班,老師帶頭當討厭鬼
◎邱曉芬(人本基金會想想研發中心主任)
在高興班,老師不僅鼓勵小孩追根究柢,當個討厭鬼,而且還以身作則,頻頻打破砂鍋。比如,孩子在小四已經學過「月亮的圓缺」了,曾聽說那是地、日、月之間相對位置的變化所造成,可是,怎麼知道理由真的是那樣呢?---「如何知道」,至少與「知道」是同等重要啊。回頭仔細想想,還可以反過來追問:怎麼知道月亮「不是」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

「被擋住」是很符合直覺的一個猜測,畢竟,原本可見的全貌(滿月),竟然只剩下一部份(眉月),除非有些地方消失了,不然,最可能的理由,不就是她被前方的東西給遮擋了!︱這質樸的猜想,一旦在高興班提出,立刻能得到回應:「不是啦,只有月食,才是被地球的影子擋住的。」這類回應的方式,很像一般自然老師,是訴諸知識上的權威,提供所謂正確的說法,但沒有針對提問者的疑惑。
所以,高興班老師示範的討厭鬼,這時候不會善罷干休:「我是在說平常的盈虧(而非特殊的月食),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眉月『不可能』是被擋住的?」
這樣的討厭鬼,就和此篇文章裡,許博士遇到的俄國學者一樣,大膽不甩書上的「真理」,偏偏要對事情提出不同的解釋。只不過,挑戰「化學鍵」的學問太大,只能發生在有強烈好奇心的研究員之間;而以「擋住說」來質疑「相對位置說」,放開心胸,從「已知為錯」的假設來推理,從中發現謬誤,卻是每一個孩子經由思考和討論所能辦到的。
「未經質疑和挑戰的事情,不能輕信」,這是高興班對孩子澆灌,期待能茁壯的科學素養。說穿了並不難,無外乎反省自己的經驗,吐槽課本的知識,例如:
‧用吸管喝到飲料,難道不是因為某種吸力?為什麼書上非得說是大氣壓力的作用?
‧孟德爾提出「遺傳因子分成顯隱性」,他當年是怎麼想到的?看到豌豆有高有矮,究其原因,還可能有什麼不同的猜想?
當然,在打破砂鍋之後,怎麼收拾局面,是教學時必須承接的任務;高興班的課程費盡了心思設計,這裡頭的曲折細節,就不是靠短短的註文能夠闡明的了。
科學高興班

讓我們為您介紹高興班
※ 高興班?會讓人很高興嗎?
其實不是,「高興」是「高度興趣」的簡稱。
我們已經有一套自然科學「教材」,還來不及製作成像「數學想想」那樣漂亮的書。有人說,這樣放著好可惜,不如先讓大家來「享用」;但在還沒編好「軟故事」之前,這些「硬科學」也許不是每個小孩都能消化的。
※ 要資優生才能報名嗎?
當然不是,時下流行的所謂「資優」,並不是一個恰當的概念。每個孩子都是不同的:同樣是七年級,但可能還不耐煩反覆探索;雖然才四年級,也許已經樂於一再追問。但這不是天生資質的差異,而是因為各自處在不同的發展階段上。所以,重要的不是成績或聰明,而是對於科學問題是否真正有興趣。
※ 怎麼知道孩子是否合適參加?
參加這個「高興班」要通過一個面談,透過討論一些問題,以測試孩子是否處於「高度興趣」的階段上;測試的目的,主要是要確定孩子有興趣深入探究「科學原理」,與形成這些原理的思想;不是檢測他現有知識的程度,或接受新知識的反應速度。時下主流的科學教育著重「動手實驗」或「細心觀察」,但孩子是否有興趣動手或觀察,也並不是我們測試的重點。
※ 難道教育的重點不是在啟發孩的興趣?
為什麼只篩選有興趣的孩子參加?
如前所述,目前的「高興班」還在傳授「硬科學」的階段,等到「軟故事」編寫完成,完整製作成書後,就會開放給所有的小孩了。
※ 「高興班」的課程,有什麼特色?
和一般科學材藝班有何不同?
1. 反省「人的直觀感覺」
一般人以為科學要精確,不能講感覺,這是不對的。科學的出發點,是人對世界的直覺;依靠直覺,我們探究自然。
舉例言之,很多小孩以為「水越深,浮力越大」,這雖然錯了,但有一個對的來源:把木頭往水裡壓,確實會感覺越往下越難壓。從這個感覺出發,仔細澄清我們所感覺到的,並不是池水的深度,而只是「木頭擠出的水量」;透過這樣的反省,才能真正了解「阿基米德定律」(浮力等於排開水的重量)的真義。
2. 引發想像,提出問題
問題永遠比答案重要。寧可提出無法回答的問題,也比只回答別人指定的問題更好。舉例言之,研究「彩虹」的時候,會問「正對彩虹走去,會發生什麼事 (能否穿過它)?」的小孩,比起那些只會講解水珠折射反射的物理老師,更像一位科學家。
3. 思想走在實驗的前面
一般以為「動手實驗」最重要,但這是誤解:真正重要的,不是實驗操作的本身,而是如何設計一個實驗。所以,科學的傳統,總是「思想實驗」(即在頭腦中想像實際上各種可能遇到的各種狀況,並從中得到科學真理) 走在實際實驗的前面。因此在教學過程裡,在真正做實驗之前,也應該先讓學生猜測可能的結果,並充分討論各種猜測的理由,而絕不能不經懷疑地接受實驗的結果。
4. 探究原理,重視過程
從表面上看,科學只是在發掘自然現象,但科學的主要任務,其實是建立理論以解釋各現象之間的關係,以及其何以出現的道理。偉大的科學觀察家達爾文曾說過:如果不是心中懷有一個理論,我就不明白人們為什麼要去觀察。科學教育應該帶領小孩探究自然現象背後的原理,並充份體會探究的過程。
※ 「高興班」預期要帶給小孩什麼?
1. 增進自我反省的能力
俗語說:人貴自知;古諺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我們一向透過日常生活或道德要求促使孩子反省,但最能夠培養反省能力的,其實是科學:經由一再澄清自己在科學問題上的迷思,小孩們將學到如何檢視自己的判斷,如何面對「理性vs感性」的挑戰,這樣便從根本上提升了自我反省的能力。
2. 掌握科學研究的方法
廿世紀最重要的知識論學者卡爾.波普耳說:(科學) 知識源自於猜想,而不是來自於觀察。「高興班」的孩子將親身走過各個科學創見的歷史,體會大師們的研究方法,並真正參與科學探索這種高級心智活動 (絕不只是動手操作,細心觀察而已)。
3. 透過批判思考學習經典科學
孩子們從正規課程裡學到的,或即將學到的科學知識,其實有許多盲點;例如教到心血循環的身體構造,只把它當做解剖學所呈現的事實,完全不提循環路徑的「設計」有其內在邏輯。「高興班」精選某些經典科學題材,涵蓋力學、光學、聲學、電磁學、生物學等等,讓小孩透過批判的眼光,學到這些知識的真髓,為將來上中學,上大學打好基礎。
課程簡介
針對小學五或六年級學童,精選經典科學題材,涵蓋力學、光學、聲學、電磁學、生物學等等,讓小孩透過批判的眼光,學到知識的真髓,為將來上中學、大學打好基礎。
高興班是一個「四學期」的課程,每期有五~六個主題;
ABCD各期之間並無一定的修習順序,
孩子可以任選一個學期來報名。
A期課程簡介 招生中! - 音階的秘密
- 光線的折射
- 彩虹的來歷
- 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 孟德爾的豌豆
- 阿基米德論浮力
- 思索大氣壓力
- 心血循環的故事
- 月相的變化與應用
- 天文及地表的遠距測量
- 鏡子成像的原理
- 針孔成像的秘密
- 槓桿原理的原理
- 達爾文與演化論
- 熱的本質與熱的傳遞
- 地球的自轉與公轉
D期課程簡介 將於 2015春季 開班
(即將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