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基地募集地基】三重青少年基地，孩子生活的地基

在三重的貴陽街上，有一幢四層樓的房子，每天晚上有近五十位國、高中生來這裡吃飯、上課、聊天、交朋友。這裡就是三重青少年基地。

十四年來三重青少年基地照顧了一千多位孩子，在這裡學習，在這裡慢慢成熟，為自己的生命尋找方向與未來。

這裡是孩子們成長的中繼站，是家庭與學校之外的第三歸屬，三重青少年基地提供孩子溫暖、理解、包容與協助，讓所有受挫的孩子有一個重新出發的所在。

我們在基地顧小孩。

煮飯，是要讓孩子吃一頓有熱騰騰的愛的晚餐；規劃課程安排活動，是要讓孩子重新發展學習的機制；和孩子談話，陪孩子說秘密，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能力，學會感受自己理解他人。

最重要的，是安排環境，讓孩子學會相信自己，並知道自己可以為自己的生命努力。

顧小孩，改變孩子的未來，也改變社會的未來。

請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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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分數，你滿意嗎？

◎江思妤（人本基金會三重青少年基地館長）

                 月考完，我們都會問問孩子們考得如何？自已還滿意嗎？

                第一次月考結束時，我開口問一個剛進門的孩子考得如何，沒想到他低著頭遲遲不敢說；等了一會，孩子小小聲地說了不及格的分數，說完分數後孩子把頭低得更低，然後就等在那裡，一副準備承接指責或教訓的樣子。我才猛然發現，這位被問分數的孩子是這學期的新生。

                基地的舊生們就不會這樣。孩子們會在考完試當天，拎著考卷來和我們一起討論：考題的難易程度，是否可以讓他發揮能力；雖然大部份的孩子考不到及格的分數，但孩子們答對自己有把握的題目，還是可以開心地仰起下巴，說：「你看，我有答對！」真的沒考好，孩子們也會真切的回應：「我都沒有讀完，也應該是這樣的分數。」「沒辦法，實在太粗心！」孩子們知道，基地的大人不會以分數來評斷大家，而且我們在乎的是：他滿意自己的表現嗎？以及，基地的上課內容有沒有幫上忙？還好，新生與舊生之間的距離不會太大，第二次月考後，新生們雖然不像舊生那樣大方自在，但己經可以看著我們回答問題。

                前一陣子剛考完第二次月考，幾個女孩一進基地就熱切的說著，一個說：「我數學只有三十七分。」另一個說：「你這樣是我們班女生第二高耶，第一高是四十二分，我只有三十一分。」又一個說：「我們班只有六個人及格。」聽到學姐們那麼不忌諱的講著三十分、四十分，一年級的孩子們也加入討論，講起自己的成績，但總會多一句「我沒有救了」或「我完蛋了」。

                考個三、四十分怎麼會沒救呢？一個班級三十個學生，只有六個人及格，怎麼可以呢？我們忍不住插嘴問起各班數學及格的人數，竟然是：四個、六個、七個、八個。孩子們說，這次考試題目真的很難，而且題目超多，許多人都寫不完。

                於是，我們和孩子們聊起「常態分配」的概念。我們在紙上畫出橫軸縱軸，解釋兩個軸線分別的意義，畫上鐘形曲線，再解釋線上任一點的意義後，請孩子們利用成績單，試著畫出自己班級分數的曲線，好幾個班級曲線的高峰，果然就落在三十分到四十分之間。問孩子們：「曲線的高峰如果落在八十到九十分之間，

                  代表什麼意思？」孩子們想了想，說：「那個班是超級厲害。」另一個孩子說：「應該是題目比較簡單。」再問：「如果題目難易適中，曲線的高峰應該落在那裡？」有的孩子說「五十到六十之間」，有的人說「六十到七十之間」。但大家都同意，一個合理的考題，應該會讓六十、七十分的人比較多。

                另一個三年級的孩子加入話題，說：「我們班這次數學有四個人一百分，大部份的人都有及格。」大家馬上說：「你們的題目一定很簡單！」三年級的孩子開心的說：「對啊，因為三上的成績要納入免試，我們老師說題目出簡單一點，分數才會比較漂亮，免試上的機會就比較大。」

                  這下態勢就很明顯了，考試的分數事實上無法真正反應孩子學習的狀態—考了三十分的人不一定比較笨，如果全班那麼多人三十分，笨的就該是讓大家不會寫的題目；考了九十分的人也不一定比較聰明，如果全班大部份的人都是這個分數。「但是，分數高一點還是比較好！」國一的男孩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在基地雖然不會被以分數評價，孩子們還是有學校以及家裡的壓力要面對。

                   於是我們追問：「你覺得分數的高低取決於什麼？」孩子們複述起父母師長的話「有沒有讀書」、「有沒有認真」、「有沒有偷懶」…國三的孩子看了看大家之前畫的圖，說：「考試成績的好壞要看老師題目的難易，題目簡單一點，分數就高一點。我們以前題目都超難的，不像這次為了免試，變得超簡單。」聽到學長的說法，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我們再追問：「如果考試分數的高低，是由題目的難易決定，那麼，你可以決定什麼？」一個孩子脫口而出，說：「完了！只能由老師決定了。」還好其它的孩子並沒有那麼絕望，孩子們想了想，說：「這樣分數就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們有準備的內容有沒有答對。」「分數老師決定，我們可以決定，要不要讓自己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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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生氣的孩子，可以怎麼辦？

◎鄭禎樺/人本基金會數學想想國老師

                在數想國，孩子們寫完功課後，便會一起出門活動筋骨，或進行各式各樣的社團活動。說「共學」，也並沒有刻意要學些什麼，不如說「共活」：共同在一起生活，從彼此的觀點跟角度看世界、看事件。孩子們在一起很像兄弟姊妹一般自然，玩樂、爭執、冷戰，當然也互相幫忙。孩子們常是很真實的呈現自己的各種情緒：開心、快樂，悲傷、憤怒。因此，我們可以在很真實的情況下，彼此「互相體諒」而有所增長。不將自己定位為「師者」、「長者」，是因「學者」若是無意或無心學，那「師長」就很容易陷入能力不足、自我懷疑的漩渦中，更有甚者，就惱羞成怒，執起教鞭，美其名說此舉是為「管教」，殊不知已讓自己顏面盡失。

                  回歸到一個「人」的角度，因為自己比孩子早幾年來到這裡，多懂一些些東西可以跟孩子分享，如果說有比別人多「會」一點點，那就是在行動之前，習慣「想想」，養成和自己「提問、猜想」的對話。這要如何進行呢？以一個實例分享。以下以A、B呈現內心的對白。

                  那天，三個一年級的孩子寫完功課，帶著他們前往附近公園運動的路上，敏敏頻頻停下來，拉緊布鞋上的魔鬼氈，沒多久便落在後頭。回頭問她怎麼了，她苦著一張臉說：「一直掉。」

A：看吧！出門前，就提醒過她，穿襪子穿布鞋可能不太舒服。但她堅持不穿。

B：現在說這個有幫助嗎？

A：沒有，只會讓受挫的她，因遭受指責而有所反彈，甚至變成生我的氣。

                  我問：「那要回去穿襪子嗎？」她語氣不善的說：「不要。」繼續往前走，她停下來拉緊魔鬼氈的次數更高，也看得出來更氣，邊說：「早知道就不要出來玩了 。」我問：「要陪妳回去嗎？」雖然已到了半路，要回去，另外兩個孩子也不知會不會同意。她不語，漲紅著一張小臉，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帶著兩個男孩持續向前，再觀察後續。幸好她緩緩跟上，但仍是走三步，彎腰黏緊魔鬼氈，一邊叨念：「我討厭這雙鞋，一直掉。」我問：「 是走路鞋子會掉？還是只是魔鬼氈鬆掉？不舒服。」敏敏說：「一直鬆掉。」我回：「所以走路時，鞋子不會掉，但妳有擔心。」敏敏大叫：「我討厭穿這雙鞋。」

A：她又更生氣了。

B：所以妳也要用憤怒來回應她的生氣嗎？現在的情況是她有困難？還是妳有困難？或者妳打算把她的問題變成妳的問題？

A：ㄟ？！另外兩個男生怎麼都沒有出聲抱怨。

B：一定是妳先前處理其他孩子的問題時，都會公告大家：「現在是他有困難，我正在想方法幫忙他。但你們可以先想一想，現在說的這些(風涼)話，有沒有幫忙到他，如果沒有放在自己心裡就可以了。

A：這麼說來，他們還真是體貼，而且有判斷能力。

                 原本五分鐘的路程，花了半小時才到目的地，兩個男孩跑去溜滑梯，玩其他健身器材。敏敏終於崩潰坐在地上，邊哭邊喊：「我討厭這雙鞋，一直掉，一直掉。」我問：「所以是鞋子鬆了，穿了很不舒服。」敏敏又說：「前面都空空的，我不喜歡。」臉上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鞋丟向十萬八千里之外。

A：壓了壓鞋子的前面，大約有一個指頭的距離，一路上看她走路，鞋子也沒掉出來。感覺這雙鞋也穿了好幾個月，這根本是借題發揮。

B：跟她說這些有幫助嗎？還是在否定她不舒服的感覺？妳覺得這樣跟一雙鞋過不去的她是處於很開心宣洩的狀態？還是受苦的狀態呢？

                  我問：「那要不要脫掉鞋子？不過可能也要想一下，光著腳，可能會踩掉刺刺的東西，要小心，而且很容易受傷。還是妳願意穿我的鞋？」

                  敏敏脫掉鞋子，大聲的說：「我不要，妳的鞋子更大。」仍坐在地上，大概也擔心踩到尖銳的東西，並沒有起身往任何地方移動。臉不那麼紅了，表情仍是苦著。

A：只是鞋子的魔鬼氈鬆掉，也不是一走就掉，不能走的地步，怎麼就氣成這樣？有必要嗎？

B：妳有沒有過那種經驗，有時會莫名的煩躁，看身邊什麼東西都不順眼？

                我又問：「最近有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敏敏又說：我討厭這雙鞋。

A：真的是鞋子的問題。

B：妳記得碗豆公主的故事嗎？或許有人就是這麼敏感？天生就這麼敏感的人，一定有某一種的辛苦。妳覺得現在可以協助她的是什麼呢？

A：跳脫。協助她發展能力，以客觀的方式來看待整件事情，能夠以人和物本來的樣子來看，自己現在的狀態。

                我說：「敏敏，鞋子是供人使用的東西，它們是用來保護我們的腳，不容易受傷，走或跑得更穩。如果只是魔鬼氈鬆掉，並不影響走路，妳可以想想看，要不要稍微忍耐一下下，那麼介意，讓它影響妳出來玩的好心情。回去之後，可以跟爸爸媽媽商量換穿另一雙鞋上學，或者再買一雙妳試穿過覺得很舒服的鞋。」

                   敏敏只是聽，並沒有回話。但說這話的同時，眼前閃過一張似曾相識、也充滿怨懟的小臉，只是那時沒有人教過我可以這麼看待事情。自我療癒機制啟動後，往日結又因此鬆了一個。

                  五分鐘後，敏敏穿回鞋子，起身，同兩個男生把溜滑梯當軍艦出海冒險去了。

半小時後，我預告要回數想國，聽聞敏敏對自己說(從音量判斷)：「我不要再讓鞋子影響我。」

                  這麼快就自此翻轉了嗎？

                  隔週，我們原班人馬同行，快樂出遊，開心回數想國，小宏忽然想到什麼跑到我身邊問：「 ㄟ？！怎麼都沒有聽到敏敏說鞋子一直鬆掉。」

✜ 本文原載於《人本教育札記》第29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