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上周五（23日）舉辦「勤政為民、壯大台灣：民進黨8年執政研討會」，邀請了許多前朝政務官與會，黨主席蘇貞昌在開幕致詞時說：「唯有自信才敢檢討自己，唯有誠實面對，並且超越過去，才能有能力、有希望地策畫將來。」對仗工整的兩句「唯有」，不應該只是演講致詞的話術，而是研討會具體內容的指涉，以主席致詞來定調，整場會議的方向才不至於走調。

不過實際會議的進行，反而比較像是新境界智庫副執行長游盈隆所定的調：「除了回顧民進黨執政成果，也將檢討馬英九執政。」與會的前政務官發言重點多在肯定與表彰民進黨8年執政的「成果」，以及檢討馬英九政府，偶爾有人提出對民進黨的檢討，竟然有人立刻提醒「不要在公開場合批評」，實在讓人不知道蘇貞昌定的「自信檢討、誠實面對」究竟算不算數？還是以游盈隆的「回顧成果、檢討馬英九」為準？

該研討會未來還有3天共14個場次要進行，若是要回歸蘇貞昌「自信檢討、誠實面對」的基調，那麼有幾個問題是不可迴避，應該清楚表達立場，才能「超越過去、策畫未來」。首先是呂秀蓮前副總統提出的「三大缺憾」之中的「留下貪腐罵名」，固然扁案有其政治干預司法的面向，所以呂提出的「三大缺憾」之首是「司法改革做得不好」，但是「留下貪腐罵名」絕非純然政治操作。民進黨不可能與扁切割，因此除了繼續聲援其司法人權之外，更重要的是誠實面對扁的錯誤，向台灣人民致歉，並負起責任檢討缺失，以防未來類似錯誤再次發生。現在經常將「不切割」簡化為「挺扁」，而看不到共同面對錯誤、檢討缺失的面向。

其次，在兩岸問題上，前陸委會主委吳釗燮急於澄清民進黨不是「逢中必反」、「鎖國」，那麼民進黨對ECFA或服貿協議的批評，與國民黨是否有除了「反中／親中」之外的差異？民進黨對中國大陸開放的項目，與國民黨是否有戰略上的不同？執政是整體的，不可能在批評ECFA或服貿協議時選擇站在中小企業、中下階層的立場，在「經發會」卻又站在不同的立場。換言之，民進黨與國民黨所代表的群眾，除了國族認同、族群身分上的差異之外，有沒有階層、階級或性別上的不同，並且落實為政策？民進黨要自信檢討，就不可迴避上述的問題。

左看：解放創作

「你敢有聽著咱的歌，唱出艱苦人的苦痛，這是咱毋願一世人成做奴隸的心聲……」這首《你敢有聽著咱唱歌》曾由25萬名白衫軍齊聲高唱，凝聚運動、更震撼人心。然而在遊行後，該曲的著作權人跨海透過台灣華納音樂公司，發律師函給最初散布此改編歌曲的台語文教基金會，認定其散佈行為已經侵犯了該公司的「音樂」（audio）版權。

在法律上，智慧財產局著作權組組長已公開分析：「此事要認定侵權，仍有爭議空間。」但筆者認為此事絕不僅是法律事件，其更涉及私有財產制阻礙社會發展的矛盾權衡。

首先，在人類文明的進展上，創新的擴散以及衍生創作／二次創作（derived work/remix）是非常重要的，許多世界名著的作者皆曾透過臨摹、擷取或改寫他人著作才得成長。其次，此曲發表自《悲慘世界》的音樂劇版，但其原著雨果在小說版作者序中直言：「在這個文明社會，只要人為的法律與習俗依舊為人類的命運帶來不公與壓迫、使人間化為地獄……與本書同一類的作品也將不會是無益於世的。」然而此曲作者無論是基於授權金、或者僅為捍衛法律賦予授權與否的權力，他的法律舉動都已和雨果反壓迫的創作原意相矛盾。

白衫軍帶給後世的不僅是人權的解放，更可透過探究著作權合理使用來帶動創作解放。

潘欣榮／公共化協會成員

■陳真

在英國很喜歡逛書局，感覺愉悅；每次都是傾家蕩產式的買法，雖然痛心，卻難忍誘惑。電台董事長威武不能屈，唯一無法抵抗的東西就是誘惑。所謂「乞丐過溪行李多」，金銀珠寶沒有，書卻有幾百大箱，每次搬家就跟圖書館搬家一樣隆重。

英國的書局就是書局，無矯揉造作成份。台灣書局則不然，往往空手而出，沒什麼書值得看；特別是×品書局，光鮮亮麗俗不可耐，待在裡頭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就像妖怪碰見照妖鏡一樣難受。

最近該書局辦影展，其中一部是Emir Kusturica的傳記電影。台灣的電影翻譯往往難以恭維。這片翻譯品質如何不得而知。預告片第一句，依照英文應翻作「藝術是人類一種理想的存在方式」，電影卻翻成「藝術證明我們的存在」。這樣翻當然也行，只是「存在」之為物，最不需要的就是「證明」。

Kusturica的《爸爸出差時》有個小男孩，每當痛苦，就會夢遊。《亞歷桑那夢遊》更誇張，魚和人分不清了，游來游去跟我一樣，最後卻游到魚缸裡任人把玩。可當生活的一切依靠全數毀去，連愛人都香消玉隕，反倒游向了大海。

這是真的嗎？當然不是，不過倒也不是假的，它既不真也不假，它只是一個夢。存在主義者例如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例如齊克果，似乎總脫離不了一個「詩」字。人們說起，難以言喻，只好一語道破，有的書名乾脆就叫做Living Poetically──詩意般地活著。但別緊張，不是叫你寫詩；詩意與否跟你做什麼沒有任何關聯。

有一回去參加拯救人類心靈的盛大會議回來，途經荒郊農田，夕陽無限，我馬上忘記回家的路，轉往夕陽方向走，正當要接近一片美景時，突然看到一些果農忙於耕作，我頓時感到自慚形穢而不敢靠近。這些人腳踏泥濘，也許就是詩人。當然，一個人究竟活在夢裡夢外，只有上帝知道，他的阿那達應該也知道。不過，很多人明明清醒得像個小黃瓜，卻喜歡講夢啊夢的故作夢幻狀；有些人一心想腳踏實地，卻動輒脫離軌道，凌空飛起。

Kusturica說，生命如許痛苦，我們只好給自己打造一個精神王國，一個不受地心引力管轄的地方。所以，他乾脆讓電影裡的角色飛起來；通常越可悲的飛越高。達文西說，如果你曾飛過，你會連平常走路都仰望著天空。荷索說，他必須往外太空尋找出路。維根斯坦說，我寫的所有一切，無非也只是想叫你「把地球整個丟一邊」，不用鳥它了，因為凡屬地面上的東西都沒有價值。

有些人，盡一切努力想清醒，但一不小心就睡著，說起夢話來。倒還有著另一些人，他們卻在絲毫沒有夢的地方用擴音器和記者會，高聲高調地說夢。

（醫師）

■蔡宛儒

演講會場上，講者問大家想到環境會想到什麼，資源回收？不亂丟垃圾？激進的環保份子？有人表示環境議題很沉重，環境這件事，何時和壓抑、沉重扯上了關係？

北極熊沒有家住，印尼的雨林被砍光了，稀土開採造成環境污染，核電廠有巨大風險，中國成衣業把毒物排到水裡，或是位在太平洋上38個台灣大的海上塑膠漩渦。你也許還能講出更多議題，也許你只知道地球暖化，暗想毀滅算了。不如我們回到最初，一起感受一下，什麼是環境？

巷口的滷味攤8點才開，隔壁的早餐店周日休息，你卻都知道。1月賞櫻，5月桐花開，我們都如數家珍，因為我們一直生活在這裡，這些生命中的時節轉換，就像影像鐘般昭示時空的轉換。環境看似沉重，是因為一開始就有手有腳的我們，難以意識到自己的手腳眼鼻有多麼珍貴，出現病痛時，才像偶而發生的大地震，迫使我們注意這塊安穩又安靜的土地，開始想要是腿斷了，該怎麼走路？

數月前江翠國中老樹移植引起各界回應，讓我們反思工程和環境該怎麼融合？空氣、水、樹木本來就存在，我們無需付費，更不需負責，他們不會說話，不會反抗，價值難以計算。但像醫院、道路、校舍，需要付出明確的成本，有耗損的期程，要是隨便拆了可能會引發抗議，可以換算成金錢，貼上高價標籤。在衡量每個東西的價格做出取捨的決策時刻，有辦法證明價值的留下，無法判斷價值的東西刪掉，是我們的「經濟理性」作法。

過去曾有信用卡公司拍了一系列廣告，這系列廣告的固定形式是舉出3個高價的東西後，加上一個無價的觀念，最後那個，無法以金錢衡量，只能用心體會珍惜，沒辦法買，但常常成為牽絆。這系列廣告獲得許多共鳴，也為該信用卡公司打響了知名度，說明那些無價的東西，無用反為大用。

環境是什麼？它可以遠到北極，可以近到陽台上的黃金葛；可以小到原子，也可以大到宇宙。它影響我們的身心想法，也被我們的身心狀態所影響，我們腳上踏著，眼前看著，手上摸著的都是環境。即使如今我們最直接觸碰的都是人工精製品，仍然會在某個建築裡的假盆栽裡，發現你和大自然拖不了干係。

還能想到什麼？Line上的朋友？誠品書店的光景？鄰居隨手種的薄荷？還是大武山上令人屏息的美景？地球到底暖化幾度你也許不確定，但你一定感受得到今年的春天特別冷，夏天特別熱。至於春天該不該那麼冷？地球到底有沒有暖化？也許你就會開始好奇。

環境從不遙遠，閉上眼睛，它一直都在。

（看守台灣協會助理研究員）

立報歡迎您投稿與指教。詳情請參投稿與聯絡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