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水

《公務人員退休法》已於2010年8月4日修正公布，備受公教人員關注的退撫新制，包括自願退休人員之月退休金起支年齡逐年延後，並搭配實施「展期年金」與「減額年金」等方案，均自1月1日起施行，鑑於公教退撫法制的一致性，《學校教職員退休條例》之接續修正，只是時間問題。

可以想見，實施退休新制難免引起教師關切，為此，台北市教師會甚至發起「讓教育師資活水不斷──請立委支持中小學教師月退維持75制」連署，「連署書」指出：政府若欲將教師的月退制度比照公務人員從75制改為85制，教師因接近中年才進入教育職場，加上在職教師年輕化所形成的月退延後潮，將會造成「隔代教養」「師資死水」「無法解決退撫基金問題」等現象，連署發起單位並呼籲立委，「採取具體作為，以維教師權益」。

「維護教師權益」本是教師組織核心任務，問題是，如何維護教師的退撫權益？或者說，捍衛「75制」究竟維護了誰的權益？

筆者這樣問，或許會有不知情者反問：各級公立學校教師不是適用同一套退休制度？如何會有不同的權益？

表面上，軍公教退撫制度係「確定給付制」（defined benefit plan），只要符合規定，各級公立學校專任教師均可依法申請退休並領取退休給付。

然而，要確保全體基金受益人均可領取原先承諾之退休金，要非有健全的國家財務融通作為擔保，要非基金本身即應維持財務平衡，而影響「退撫基金」財務之變數，不出「參加基金的人數」「基金收益率」「提撥費率高低」「退休門檻」「基金受益人預期壽命」等。

正因為政府的財政收支日益惡化，再無餘力以國家財政補貼基金給付不足的差額，只好透過修法的方式改善基金財務狀況，這也是此次修法以「逐年提高費率」「漸進延後月退休金起支年齡」並同步實施「減額年金」「展期年金」的關鍵。

官方之所以這樣改制，不外希望藉由提高費率以增加基金收入，並藉由延後月退年齡以減少基金支出，以期平衡基金收支。毫無疑問，這些法制面的改革確實影響了基金受益人的原有權益。

事實上，在任何一個時間點進行退撫改革，無疑也都會遭致來自基金提撥人的疑慮與反對，質疑主要來自兩方面：其一，官方何以無法提高基金的收益率？其二，為什麼是現在開始實施？

第一個問題理當由「公務人員退休撫卹基金管理委員會」回答，至於第二個問題則恰恰可以凸顯基金提撥人之間的內部矛盾。

「為什麼是現在開始實施？」不妨這樣看，如果提早10年實施會是怎樣？或者，教師組織就力擋個10年再實施「85制」，又會怎樣？

面對一個從成立開始就不足額提撥、操作績效又未符預期的「退撫基金」，適度依基金精算結果調整費率，或延後月退休年齡，不僅有益於基金財務平衡，更有助於彰顯世代公平，反對提高提撥率、反對延後月退休起支年齡，看似維護了當下的利益，實則只是把在此之前應由全體基金提撥人均攤的「潛藏負債」向後遞延；亦即，等於將原本應該由全體基金提撥者均攤的財務責任轉嫁給年輕世代，讓新世代公教人員背負不屬於他們的債務，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樣赤裸裸的跨代剝奪，竟然以「維護教師權益」作為包裝，不明所以者，竟然還跟著搖旗吶喊，捍衛75制到底維護了誰的權益？

「退撫基金第四次精算」結果顯示（該次精算以2008年12月31日為評價日），「退撫基金」將於2018年「收支不足」，2027出現「破產」。

另外，截至2011年年底為止，參加「退撫基金」的教育人員減少成為19萬6,840人，辦理退休給付之累計人數則為史上新高的8萬2,503人，基金「收支比例」計62.57％，「潛藏負債」則高達新台幣2.14兆。依這些數據，1996年以後才進入教職者，雖然在職期間依規定費率扣繳退撫基金，但在退休前卻極有可能就必須面臨基金無以為繼的窘境。

閉上眼睛都可以想像其荒謬，一個標榜跨代互助的退休制度，竟然出現越早退休越為有利，越晚退休者越為不利的現象。對屆退人員而言，在意的或許是組織能否阻擋延後月退的法案？但對占全體教師超過6成的新年資教師而言，面對的卻是領不領得到退休金的問題，教師組織當然必須維護教師權益，但整體的利益高於部分人的利益，跨世代的公平尤重於特定世代的給付利益，孰輕孰重？孰本孰末？不言可喻。

「公教退撫制度」與「退撫基金」都有許多問題待解，可以確定的是，不是掛上教師工會的招牌，這些問題就會消失於無形，也絕非發起捍衛75制連署，就可以確保中生代以降教師的退休權益，工會不可能長期隱匿真實資訊，工會更不能以民粹裹脅群眾，唯有真正提出觀照全局方案的工會，才有可能贏得教師的支持。

（教師）

▲教育部2006年2月15日在台灣師範大學校本部大禮堂舉行「教育人員退休所得合理化改革方案說明會」，持反對立場的全國教師會到場抗議。（圖文／中央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