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昌 馮賢賢邀請您/ 沉默,使得師者尊嚴不再(現職老師看南部特教學校性侵案。下)/─人本教育基金會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July 30,2019黃國昌 馮賢賢 邀請您
【編按】
親愛的朋友:我們追蹤南部特教學校性侵案已邁入第八年,八年來學校與教育部持續擺爛,不僅沒有還受害孩子公道,也沒有實現校園轉型正義(今年五月校長仍說:"老師沒有責任"。案發時視而不見的老師仍留在校園裡),這是什麼樣令人匪夷所思的校園文化呀?我們持續邀請社會各界關注這個案子,也邀請您加入連署,希望這個台灣版的《熔爐案》能有平反的一天,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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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教育部及學校向失職人員求償連署書
沉默,使得師者尊嚴不再(現職老師看南部特教學校性侵案。下)
沉默,使得師者尊嚴不再---讀《沉默》(下)
◎陳錦屏(高雄市立中正高級工業職業學校教師)
(此為下集。上集請見:http://enews.url.com.tw/education/77892)
最近發生的捷運殺人事件中,鄭捷的惡行,源於沒有愛,無感於他人活潑潑的生命,只因內在早已失去最重要的靈魂,行屍般苦痛(無感)的活著,無感的痛苦趨使他走上另一條以屠殺超越生命的路,向生命復仇。
弗洛姆談「補償性暴力」時說:「去創造生命,需要某些素質,這些素質是無能者所沒有的。去毀壞生命則只需一種素質:應用暴力。
無能的人,只要如果他有一隻手槍,一把刀子,或強壯的手臂,他就可以由毀壞他人生命或自己生命的方式,而超越生命。他向生命復了仇。…補償暴力是生命的病態替代品。它指示著生命的殘廢與空虛。屠殺是超越生命的一條路。」
那麼,師者的無助、師者的惡,算不算是另一種反鄭捷式的存在?永遠活在一個太過自我迷戀的現象世界:一個嚴厲眼神,一個強硬手勢,都能使人顫慄的失去自己,更不能想像反抗威權、破壞和諧,是如何地令人驚慌失措,大驚小怪,眩惑害怕。就是這麼地以為不能失去名利權勢地位關係眼光,不管旁人的意圖就是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讓自己在麻煩之前,矮化消聲。自我迷戀的無能者,只須旁觀他人苦難,然後轉過身去,就可以安撫自己:「惡有惡報,時候未到,何必為人強出頭」?任憑苦難持續,而自己超然物外,問心無愧。
淡定看待別人的苦難,是一種深度的冷漠,藏在人格更深的層面裡,其實是一個個小鄭捷的複製,無感將使他凝視別人的苦痛,然後轉身,選擇釋懷、放下生命。師者如此,便不再擁抱「生命」;而「生命」的替代品是什麼?是「高貴」的校譽!和諧!
你能理解,深度冷漠背後的問心無愧,是因為「高貴的替代品」使然嗎?比起來,鄭捷冷血行為背後的幽微心理,並不幽深難知,解釋起來簡單多了,不是嗎?「屠殺」不是「高貴的替代品」,所以沒有可議可異的空間!而那些「高貴的替代品」,其背後的纏繞堆疊掩飾喬裝,就複雜多了,充滿可以爭議論辯的空間!
受性侵的孩子,與D老師,遭遇到比暴行更痛苦的痛苦,是被孤立的感覺,是沒有人支持的絕望。那麼,深度冷漠坐視暴行滋長,內心充滿「高貴的替代品」而問心無愧的A老師、B校長之流,他們的生命又曾經遭遇了什麼,接受了什麼樣的價值觀或教育,而成為今天的面貌?
我懂自己是怎樣長大的,我懂自己長成了自己也不喜歡的一種樣子;無辜的是孩子,無奈的是家長,怎會遇上我這一種無助無能的老師!我不覺得自己與A老師、B校長之流有多大的不同,我甚至可預期自己處在他們的境遇當中,也未必能做出多麼明智而正義的選擇。就真理的自由權而言,我是拱手讓渡了。看這一本書,之所以沉重,之所以流淚,部份的原因在此。
若不是愛,怎會有活著的存在感?
因為婉柔的無助,我想哭;更因為身為師者,竟然無助至如此,我哭得更痛。
弗洛姆談「自愛」:「真誠的愛是建設性的人格之表露,它含有『照顧』、『尊重』、『責任』和『了解』,是為被愛者的成長與幸福而作的努力,一種主動的努力,這努力的根基是自己的愛的能力。…愛自己的家人親人,卻對『陌生者』、『他人』沒有情感,是根本缺乏愛的能力之印記。…舉例說明:每個母親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可愛,問題是『只有自己的孩子』最可愛嗎?當然不是!理智上知道天下的孩子都是可愛的,但是感情上還是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可愛。其實這跟愛的能力有關。」
真正孤立生命的是「愛的能力的不足」。師者的無助感,是失去活著的存在感的前一步。失去對他者的感情,是愛之匱乏的病癥。只是,不會有人督促我們就醫吃藥;人們認為,生這麼一種病,根本不值得煩心困擾。
麻煩,造就尊嚴的萬仞宮牆
對於台灣某特教學校集體性侵事件,作者昭如企圖以文字找尋希望,令我汗顏;人本南部辦公室的張萍等人的不放棄,讓孩子受傷的地方,長出翅膀,也讓我深愧;同樣在人本南辦,俐雅沉痛地說:「但願這些有血有淚的故事,成為滋養公平正義的養份。」
但身為一個師者的我,竟似乎只剩下一句輕得沒人能聽見的「對不起」可以說。讓學校成為通往煉獄的入口,我也是共犯共錯結構裡的一環,因為,我不曾盡力做過什麼,阻止體制的惡化。
《沉默》書裡有這樣一段:「在這樣的體制中,就算有人想認真做事,也敵不過周遭的壓力。」壓力若是邪惡的前身,那麼,其實邪惡並不如想像的複雜,並不如想像的曲折有深度,只是平庸的沃土滋潤著它,而平庸對此一無所知、一無所察而已。
《熔爐》裡的徐幼真面對姜督察的忠告,緩慢而清晰地說:「想改變世界的心情,從我父親死後我就放棄了。我現在只是為了不讓別人改變我而奮戰。」弗洛姆在《人的心》中說:「拒絕做正確選擇的時間愈久,人的心就變得愈是堅硬,直至再沒有任何選擇的自由留給他。」
一旦覺察這些道理,就能明白奮戰的價值與麻煩的意義。擔心「麻煩」使人成為一隻孤鳥,也會看見人心的硬化、碎裂,那力量早已埋藏在心裡深處。挽救人的正是「麻煩」──它為人性尊嚴築起萬仞宮牆,捍衛之,器宇軒昂。
而,「乖」不是全然沒有一絲光明面,「乖」也是追求不凡、卓越、優質的動力。所有的「乖乖牌」,都希望自己是一種品牌,一亮相,就是品質的保障。麻煩正是品牌、品質的試驗者,通過測試,才能展現品牌的榮耀與價值,「乖乖牌」理當有如此強悍且迷人的一面。我仍愛著那些高貴的替代品:榮譽、尊嚴、專業的品牌形象,所以,我不能再與罪惡同在。
我那一句「對不起」雖輕,卻是為了與罪惡決裂!學生,該由老師來守護;因為,本來就該交給專業。唯有教育的專業,才能讓學生、讓老師都脫離無助。(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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