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打人 又不肯道歉怎麼辦?─人本教育基金會電子報─智邦公益電子報
enews.url.com.tw · July 30,2019孩子打人 又不肯道歉怎麼辦?
◎吳麗芬(人本教育基金會數學想想國總監)
楊媽媽告訴我,小一的孩子在學校打了人,孩子說是同學一直罵他,起先他是罵回去,後來氣極了才打他一下肚子,老師當然罰了孩子,但楊媽媽問孩子有沒有道歉,孩子說沒有,為什麼呢?孩子說:「他活該,誰叫他罵我。」接下來無論她怎麼說,孩子都不肯道歉,最後在旁邊一直沒講話的爸爸生氣了,打了孩子三下屁股,這一晚,小孩和大人都在不愉快的情緒中就寢,楊媽媽非常煩惱,因為她知道孩子仍舊不會去道歉,這原本天真可愛的孩子究竟怎麼了?
我問她這是爸爸第一次打孩子嗎?她說不是,不過也不是常打啦,她說他們夫妻都知道打小孩不好,實在是忍不住,打完也很後悔,她又問:「可是這跟孩子不道歉有什麼關係?」表面上是沒關係,但實質上有關係。
小孩知道他被打是因為自己有錯,他接受了「犯錯要被處罰,包括被打」這個價值觀,現在他的同學一直罵他,他認為他的同學有錯,有錯被打怎麼可能是錯的?既然同學該被打,自己為何要道歉?孩子正身體力行這個平時學來的價值觀,對孩子而言,他的價值觀非常一致;倒是打了同學卻被老師處罰造成孩子的疑惑,他感到自己似乎沒有那麼對,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裡有錯,於是他有了委屈,是這個價值錯亂帶來的委屈感,讓他不願意道歉。
那現在怎麼辦呢?很簡單。請爸爸先為打孩子的事情向孩子道歉,並告訴孩子,人都不應該打人,爸爸媽媽就算為小孩好也不應該打小孩,保證以後都會用說的。接著,不要那麼快就繼續談學校那件事,過兩天再談也不晚,不然敏感的小孩會認為爸媽是有目的才說這一大堆話,反而會變得更加防衛。事實上道歉真的不嫌晚,有誠意改過甚至比口頭道歉更重要,爸媽千萬不要執著於形式。
所以接下來爸媽真正要做的,是修補親子關係,親子間美好而安全的依附關係,是孩子能夠無需防衛、易於感受他人善意的基礎,有些孩子只要看到同學竊竊私語,就覺得人家一定在講他壞話,有人大聲和他講話就覺得被罵,這種反應都是出於過當的防衛,但若非自幼有個需要不斷激發防衛機制的環境,一個人的防衛心又怎會過當發展呢?過當防衛的人老是在危機中度日,又怎能去體察他人的善意呢?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修補親子關係的方法也很簡單,森林小學校長朱朱常教家長兩個法寶:第一,每天讚美孩子五次,不但不能有目的,而且要很具體;第二,每天對孩子講甜言蜜語五次,沒什麼理由,也不管什麼時機,也不用具體事實。給自己一段時間,認真做好這兩件事,孩子很快就會不一樣。
開始修補關係後,就可以在技術問題上幫助孩子了,怎樣不再打人呢?我們要教孩子「預防自己打人」。既然是預防,就要處理生氣問題,和孩子談「生氣時可以怎麼辦?」,過程中讓孩子多說,凡是自己給的建議都要加上一句「你看好不好?」留下孩子可以否決的空間,才能讓孩子真正為自己構築防禦網,自己想的辦法都比別人規定的辦法更有可能被遵守和落實,這在經驗上已屢屢獲得印證。最後,我們還應該把這個方法用在自己身上,「不打人」會不會淪為理想,完全看我們有沒有認真去預防!
✜本文原載於《人本教育札記》第27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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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過年買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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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青少年基地滿十四歲了,十四年來,我們照顧了一千多位弱勢青少年。
當中有些孩子,乖巧服從,不敢惹麻煩。但常常就是在學校裡被別人欺負的那一個。沒有人在意他被欺負,到後來連他自己也學會不要在意,不然,怎麼活下去。
他們剛來基地時,總是避開別人的目光,我們只希望,可以提供他『正眼看自己』的信心與勇氣。
另外有些孩子,坐不住,愛講話,愛玩,喜歡幫人喬事情,動不動就罵人打人,開口閉口都是三字經,就是一般人眼中的,叛逆青少年。
基地的助教陪孩子讀書陪到桌子底下,在課堂上,孩子一邊追逐一邊搶著回答問題。也許一般人看到的是他們的坐不住,然而我們在乎的,是他坐不住了卻願意繼續討論並回答問題。只要能兜他願意學愛學,無論是桌上桌下,我們都陪。
在基地裡有這樣、那樣的孩子,有著不同的匱乏,卻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生命力,只是有的孩子發現了,有的還沒。
我們在基地煮飯,是為了顧小孩,要他們可以吃一頓有熱騰騰的愛的晚餐;規劃課程安排活動,和孩子談話,陪孩子說秘密,也是為了顧小孩,要為他們擺脫障礙,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能力,學會感受自己理解他人,學會自己值得為自己努力,學會相信自己。
有孩子說,『是基地讓我相信我可以有夢想』;也有孩子說,『在這裡,我開始覺得我可以辦到』;還有孩子說,『這是我第二個家,我的家』。
人本青少年基地,是孩子們行走坐臥的空間,也是我們陪孩子學會用自己的翅膀飛翔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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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勝為(「拍謝少年」樂團吉他手)
從去年秋天開始,每逢週五晚上,我都會搭上往三重的捷運,夾在各形各色的下班人潮中,前往位於菜寮站的三重青少年基地教吉他。
一向喜歡三重這地方的野性與不服輸;不管來過多少次,這個區塊充滿了無法隨意征服的不規則形狀,就算被國道、快速道路與省道切開了血肉,讓無止盡的車流馳騁而過,三重仍像個小孩般用力瞪大眼睛,等到一切的騷動隨著夜深止息,才願意回家睡去。
開往三重的捷運,會先繞到台北城上班族聚集的幾個尖峰地段,經過一番返家人潮流動與翻滾後,再拐個彎越過台北橋、淡水河,進入三重區。前往青少年基地的每趟車程,我都集中精神想著:接下來的這兩三個小時內,要帶給基地的同學們什麼課程呢?
青少年基地是座從頭到腳都特殊的建築物,整棟的木頭地板與木造裝潢,以高速穿梭其中的同學們,以及幾隻散落各處,對同學活力冷眼旁觀的慢速貓咪。登門初訪,就嗅到熟悉的氣味,藏在許多教學用具、日用品旁的社運抗議標語,以及一櫃又一櫃收藏完整、精心揀選的藏書,這一切都讓我忍不住跟我的聯絡人珮筠大讚,「這邊實在太帥了!」
基地是空間上與概念上都非常靈活的場所;每天放學後,教室都有著不同領域的課程等著同學們。因此,教室的桌椅乃至於黑板都是活動式的,每次課前都由同學們自行佈置上課場地,雖顯得手忙腳亂,我卻喜歡看著同學們對自己的學習環境負責。
由於是團體教學,同學們的學習進度與興趣依個人不同,要如何帶著大家一起學習新知識,除了老師本身得隨時觀察同學反應之外,團體成員間的默契更是重點。前幾次上課,我對於同學間彼此熟稔的程度感到驚訝;雖然不時開小玩笑,以及不小心注意力不集中,但大家都能彼此提醒要專心聽課、互相糾正演奏姿勢。
這是非常真誠的、平等的互動,我很開心同學們能在人生的前期便能以這樣自然的方式與同儕相處。
吉他並不是非常符合人體工學的樂器,許多的演奏動作與姿勢都需要重新學習,因此,在課堂間帶著同學進行嚴謹的練習是必要的。坦白說,讓所有同學都能在練習時專心,是教學初期所遇到的最大挑戰。在與同學建立相當的信任感,以及訂下「請聽我說」的規矩之間,我的教學尺度必須做好拿捏。
所幸,這項挑戰並未持續太久,青少年基地的同學很難得地有著一項超齡的氣質:他們會觀察別人的狀態與情緒,並且運用同理心為別人著想,這點,甚至許多成人都無法做到。
站在他們面前,講得口沫橫飛,又寫白板又蹲下幫大家矯正彈奏姿勢的我,也難免露出疲態;總會有某位同學注意到我的狀態,進一步提醒大家注意聽講,甚至關心我是不是累了。在這樣的良好互動之下,同學們與我只花了一些些時間磨合,就完全打成一片了。
一心想教好同學吉他的我,其實並未花太多時間了解青少年基地設立的背後意義,以及這機構的目標。倒是某次閒聊中,珮筠提到學生下課後在三重區可能遭遇到的風險及誘惑,我才驚覺我在教授音樂之外的使命。
準備些才藝活動,讓下課後的同學們能來基地學習、開發課本之外的興趣,這同時也是面對不確定的外在環境,對他們進行的實質保護。說得更白話一些,我的對手並非「吉他學不起來」這件事,我的對手其實是積極吸收新血的地方幫派。
聽珮筠說完,我想著同學們認真想按好和弦的表情、中堂下課時大家玩瘋的笑聲,以及講完垃圾話大笑的模樣,這些美好都離成人世界的罪惡、自私、墮落、吸血好遠好遠。沒有人類生而註定為惡,惡是累積的、是對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被責罵放棄,這些全部加總下來,才成為趕不走的罪惡餘生。
下課後,解答完樂理問題,與同學好好道別後,我開門走入三重的夜。還點著燈、發著光的青少年基地像是宮崎駿《龍貓》裡神秘的樹林隧道,走出來的我有些大夢初醒。在世界變成我們理想的模樣之前,每個禮拜都要慎重地與同學約好,記得好好按緊和弦別鬆手,下週的吉他課,我還要看到你們。
✜本文原載於《人本教育札記》第3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