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院長劉兆玄5日在「行政院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記者會表示，政府將邀集非政府組織、宗教團體、企業界，以及高雄縣和屏東縣的災民代表，共同協商重建計劃，並且當企業參與重建後，政府就完全退居幕後推動協調，解決行政問題。本次災難中被高度評價的「民間」，再度成為眾所期望的焦點，政府推動民營化、BOT時的口號──結合民間力量、公私合作夥伴關係等，又一次躍然紙上。

「民間」其實是個模糊曖昧的詞，卻由於官民對立的認識框架，一般咸認為「官」就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而「民」就是自己人，顯得可親可近許多。因此，當政府宣稱結合民間力量時，鮮少有人不同意。問題是「民間」充滿了階級差異，大企業與小百姓都是民間的一部分，不過大企業與小百姓之間的距離可能遠比官民之間來得巨大，因為小百姓對企業無法問責（accountability），對政府卻有一定程度的問責正當性。

娜歐蜜‧克萊恩（Naomi Klein）新著《震撼主義》中提及的「災難資本主義」正在台灣發生，無論是人為戰爭或天然災難後一掃而空的廢墟，正是企業龐大的商機所在。目前台積電、台達電、光寶集團、金仁寶集團、遠雄集團、華碩集團、東元電機、大同公司、遠東集團及中興工程顧問公司等，都表明參與重建案的意願，而屬於「災後概念股」的大陸工程與工信工程早已用「社會責任」的角度投入重建，股價強勢上漲。政府則「作為後盾」協助土地徵收取得、法規鬆綁，以及編列上看2千億元的重建預算。這並非為富不仁或官商勾結，而是資本主義的本質，不會由於當事人善意或惡意改變這個生財之道；不循此途者，將被市場淘汰，以眾企業共襄盛舉之況即可見一斑。

既然如此，要求充滿善意的重建根本無關緊要，劉揆用社區營造慣用的詞彙，強調「重建不只是house，而是要重新打造一個home」，就顯得譁眾取寵。資本主義樂於遇見災難，甚至製造災難，因為每一次災難都是劇烈的財富再集中，既可解決生產過剩，又創造新的需求。每當有人流離失所，正是資本主義化解危機、少數企業大賺其錢的時候，馬政府號稱苦民所苦，此時卻選擇作企業而不是人民的後盾，口惠不實，甚至助紂為虐，豈可不察。

崛起的中國也崛起了各種矛盾。去年3月藏區的大暴動凸顯了民族矛盾的尖銳，而前月的「七五」事件進一步點燃新疆的火種。在這種大背景下，近一年來稍讓北京政府鬆口氣的台獨問題卻在莫拉克颱風過後陡然拉起警報，竟是達賴應綠營陳菊之邀入台救災，馬政府也批准成行，這無異是一場達賴龍捲風，在台灣島內捲起愛憎兩極化的風暴，也在北京捲起獨派大串連的重重陰霾。

不過，這也僅僅是一場倏起倏去的龍捲風而已，各方人士都不必長存胸臆間，除非是成見在心。如大家所共見共聞，達賴在台行止明顯不挑釁中國，甚至聲言不尋求西藏的獨立，只尋求高度自治，此一表示其實在過去10年已反覆多次了，卻遭到此間台獨派與彼岸當局所蓄意掩耳拒聽，如今斯人斯意明示於斯島，當有醐醍灌頂的作用，達賴不是問題，欲獨成狂與恐獨成狂的人才是大問題。

所謂三獨，只有「東土耳其斯坦」才是真實的挑戰，日前烏魯木齊又發生針刺、遊行、封市的不穩態勢，說明在血統、文化迴異漢族而又有外援接應的維吾爾族決非易與之輩，相形之下，西藏與台灣不勞北京鰓鰓過慮了。

莫拉克颱風水淹台灣瞬即匝月，但是人事應對無方衍為擾嚷不休，尤以達賴乘風來去，更掀波瀾，濺起人性的黑暗，完全違拗救災的善念，相信也非達賴初衷，只能說台灣特有的政治生態太畸形了，以致大悲願行都轉為負效果。為求正本清源，唯有快快展開與中國的政治談判，讓關係正常化的進程同時也彰顯透明化，杜絕野心政客見縫插針。

眾所周知，達賴與北京的談判僵持不下，特別是去年314事件後益形交惡，恰與520馬英九就任後的兩岸關係成為強烈對比，就是此一情勢使得陳菊的有所施其技，果然馬氏親中恐慌狂發作，准予達賴入台，不僅功勞歸於陳菊，更直刺北京痛腳。北京公開的反對，尚稱自制，但可預料到，實際作為必有所回敬，譬如外交休兵、經貿協議等等多少會有狀況。質言之，兩岸在政治上不合拍，必然影響關係正常化，達賴來台的風波不是一次偶然。

在台灣的政治大鳴大放而經濟日趨大陸的局面下，兩岸的政治歧異不能靠密使溝通，也不能靠蠻幹瞎鬧來磨合，唯有快快展開政治談判，將彼此的原則與分寸說清楚、講明白，才能減少無謂的風險至最低限度。

報載高檢署主任檢察官洪威華，路邊停車已投幣，回頭取車時卻發現收費員仍開出一張30元繳費通知。一般人遇此狀況，除非吃飽英英美代子，大概不會為了30元討公道。但洪某何許人也？不但報警蒐證，並對招子沒放亮點的收費員提出控告，偽造文書及詐欺未遂兩項罪名若成立，大半餘生恐怕得在牢裡度過。

這位收費員，家境貧困屬低收入戶，丈夫數年前罹癌過世，一人辛勤謀生，長年照顧罹患重症住院的女兒，應付龐大醫藥費。挨告之後，痛苦不堪，深怕失去工作或入獄，子女將陷困境。只要稍具人性，聽聞此事，必然站在收費員這一邊。醫生開藥單都有可能開錯，何況是在車水馬龍氣候多變的馬路邊開收費單。若處以重罪，豈有天理？

人們常說，法律是最低形式的道德。但實際上，法律是法律，道德是道德，各自有著不同的發展脈絡；合法的不一定合乎道德，合乎道德的卻有可能非法。這位檢察官口口聲聲提告是為了建立制度，為了大眾福祉，其實沒有人知道他在胡扯什麼。我們只能說，提告是他的權利，但如此微小的一個無心之過，卻以高檢署主任檢察官之尊，氣勢凶猛地以兩項重罪控告一個獨力撫養重症子女的貧窮寡母，傷害了人們的基本道德感。

今天，洪姓檢察官如果以這樣的勇猛威武及輜銖必較的態度，來對付貪贓枉法的高官巨賈，肯定會受到人們的推崇。兩者之間的差別，不在於法律意涵的差異，而在於道德落差。街上一群流氓圍毆老弱婦孺，或大老闆欺壓你的小同事，你挺身護衛，這需要一點道德勇氣，但今天一個老婦人不小心踩到你的腳，你馬上引述各大條文，把她繩之以法，沒有人會覺得你是在伸張公義。

林肯說得對：「要了解一個人的品性，那就給他權力。」權力像一種照妖鏡，讓人現出原形。我不敢說這位檢察官的原形就是這樣，或許這也只是他的一時張揚，而非為人常態。但衡諸世事，類似人情冷暖卻比比皆是。一個人不用說什麼權力，似乎只要稍一得意，便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人類總以為理性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意志無限擴張，彷彿人能勝天，彷彿知識與才能沒有個界限。維根斯坦說，這時候，意志的克制，顯然比意志的張揚，更具有智能與道德意義。

（醫師）

88風災彷彿打翻潘朵拉的盒子，盒子裡所有天然的、更多的是人為的問題都跑出來。接下來的難題是，該先解決哪一個問題？從政府到民間，都只顧眼前，長遠的國土規劃、公共工程品質、經濟建設選項都太遙遠；互相指責、急就章的重建工作令人憂心，恐又陷入造成這次悲劇的天災人禍循環。

全球暖化導致的極端氣候使瞬間雨量超大；在山間開闢道路與濫墾濫伐破壞山林地貌；為了南部科學園區發展炸山越域引水；開採砂石疏浚河道導致河流改道沖蝕等。上述因素的加總造成88水災，除非解決方案將之納入考慮，否則颱風再來，這種災害將成為常態。

這些問題都是大哉問，落實到災民安頓的迫切需求，似乎難以產生關連；但實際上，無論硬軟體的重建，需能建立在尊重傳統智慧與文化、模仿自然與生態系統運作的法則上，才能真正逐步解決這些大問題。以「照顧地球、照顧人與分享多餘」為指導倫理的「樸門永續設計」，也許是連結重建個人日常生活秩序與地球環境的關鍵，值得在災後重建工作中導入。

樸門永續設計是在1974年時，由澳洲的比爾‧莫里森和大衛‧洪葛蘭發展出來。他們有感於環境運動往往僅強調問題，因此提出正面、足以解決問題的行動導向環境運動。核心觀念在於萬物都有意或無意地在設計我們的環境，因此人人都可以是環境設計師。為了追求與自然和諧共處，樸門設計強調我們的社會應該創造高能源效益、模仿生態系、符合社會公平原則的食物生產系統。例如：森林從不需人類施肥澆灌，若人類能模仿森林演替的過程，創造一座自我支持的多年生食物森林，就能營造既照顧土地又照顧人類所需的系統。在發展或建設人類聚落時，首要原則便是透過「觀察與互動」來了解當地的微氣候條件、季節性風向、水文、土壤、地理地質條件等，同時兼顧使用者文化、習慣與需求等無形的社會結構，打造能降低對外來能／資源依賴、足以自我支持的人類聚落；以最小能源投入，獲致最大生態效益及產出。

樸門永續設計的哲學是與自然合作，而非對抗自然；是透過長期且縝密的觀察，而非缺乏思考的行動；是關心環境系統的所有功能，讓環境系統展現自身的演替，而非只是一味要求生產。因此，在重建工作上，考量與運用樸門永續設計，透過討論加入多元意見，結合災民與志工的力量，除了使硬體重建更符合使用者需求，且將更具有生態效益，使山林土石恢復穩定，如此將更有機會療癒大地傷口，讓人們得以遠離災害。

（看守台灣協會）

長期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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