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內部的「九月政爭」經過一陣廝殺後，轉進司法的攻防，暫由高潮趨於平淡。不過民進黨的「兩個太陽」蘇蔡之爭恐怕即將展開，在中秋節連續假期的尾聲，傳出蔡英文有意角逐明（2014）年的黨主席，提前與蘇貞昌「開戰」。

我們認為蔡英文真的會與蘇貞昌在明年黨主席選舉提前開戰的機會不大，若真如此，也很不智，但是我們對政治人物的智慧向來沒有什麼信心，所以蘇蔡之爭有可能緊接在「九月政爭」之後，一觸即發。藍、綠陣營內部鬥爭不斷，雖然會造成社會一定的動盪，可是對被統治的人民群眾而言，不見得是壞事，一來可以藉此看見更多藍、綠陣營內部的醜聞、弊端，甚至是兩陣營聯手壟斷的黑幕；二來是對統治集團的你爭我奪感到不耐煩，進而產生疏離感，這是促使被統治者在政治上集結的土壤。

為什麼我們認為蘇蔡提前開戰的機會不大？首先是蔡英文此役若無法穩操勝券，提前開戰有可能讓自己提早在2016的總統提名初選之戰出局，但是對蘇而言就不同了，他在2012的初選已經輸給蔡一次，當時也很有風度的承認敗選，口頭上宣布全力支持蔡競選總統大位，所以即使黨主席輸給蔡，2016的總統提名，蘇仍然可以用「最後一戰」的名義再戰。反觀蔡選過一次大位，若主席之戰敗北，等於在黨內已失民心，2016的提名之爭將有何名義再戰？

再者，蔡先前兩次黨主席選舉，2008年對上辜寬敏和蔡同榮，是靠著當時的代理主席謝長廷大力支持，其他派系無心角逐，才讓她贏得黨主席的寶座；2010年她對上尤清，因為是連任，並且當時幾次地方公職補選都能帶領民進黨勝選，所以時勢造英雄，才以壓倒性的票數贏過黨員實力原本就不強的尤清。她這一回要面對的是現任主席蘇貞昌，和有可能參選的謝長廷，即使僥倖當選，現在難有機會再碰到那麼多「當選無效」，民進黨補選獲勝的「天賜良機」，擔任黨主席有可能反而讓「空心菜」的名聲遠播，在2016提名前就出局。

況且2012總統提名初選原本有意參選的呂秀蓮，在彼時就已酸溜溜的說「是司法判決讓民進黨贏得補選」，意指蔡英文只是剛好撿到這些戰功。蔡現在若因為看好2014年七合一選舉，想直取黨主席來搶七合一勝選的戰功，恐怕有可能參選台北市長的呂秀蓮，也不會讓她稱心如意。總之，蔡此時放話，只是為了不讓自己陷於被動，以便未來在黨主席之爭中，還有機會合縱連橫而已。

左看：衝突的本質

針對從4月反核浪潮、洪仲丘到近日的大埔事件，公民運動水漲船高，但也引起質疑，指摘運動激情對於弭平爭議及建立社會共識無所助益，純為民粹。這類論述的支持者更進一步論社會議題爭議須理性溝通，應尋求體制內溝通管道來解決問題。

固然，透過理性溝通來解決社會矛盾是公民社會的理想，但若就以此論斷應盡可能避免上述公民運動所引起的衝突，有如下幾個盲點：

首先，理性是什麼？絕非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就可謂理性，或者知識、社會資本高度的思維優勢。當公民運動衝突發生時，根本需要被正視的就是管道的不對等，被迫訴諸衝突的一方為何無法透過所謂「體制內」來申訴自身的權益。

以大埔等土地徵收案為例，其程序上完全缺乏充分的事前溝通，而僅以張貼公文一星期就斷定被徵收者要照單全收。

進一步論就是爭議的本身是否就是一種權力的不對等，被迫訴諸衝突者往往是制度弱勢或為多數利益考量下被迫犧牲個人。真正理性反而應盡可能正視其中的不公平及體制本身需要被挑戰的問題。

最後，公民社會理性需要一個動態建構的過程，並不止於弱勢與非弱勢，更有意識形態的鴻溝。雖我們奢求一個理性溝通的社會願景，但絕不能矇起雙眼忽視衝突扮演釐清社會是非與價值的可能。

林子暉／台灣公共化協會成員

■陳真

王金平關說案，馬英九說得對：「如果這不是關說，什麼是關說？」不過，支持馬所言，肯定其良善用意（或說自以為良善），並不意味著他在技術面或程序原則上是對的。只是我始終相信一件事：「世上無善，唯有善意。」事物本身不具任何道德意義，唯有行為者意念之良善與否，使事物產生價值意涵。

例如很多人幫我許多忙，我不一定心存感激，那得看對方心裡是怎麼想的。藥商老積極想幫我各種忙或每天跑來噓寒問暖，我總推辭閃避或直接趕人，後來乾脆在辦公室門口張貼「藥商止步」警語，因為我知道那是一種基於商業動機的討好或拉攏。重點是；我該怎麼開藥就怎麼開藥，你不該企圖關說影響我的決定；當有人竟以為他有可能藉由拉攏來改變我的看診行為時，無異是對我人格的輕蔑。你會真的感激這樣一種「好意」嗎？

相反地，有些人從不曾幫我什麼忙，甚至只是擦身而過的陌生人，可當我落難時，我的痛苦如果能讓他因此感受到一點疼痛，哪怕只是一個憐憫的眼神，我都會永銘在心，無比珍貴。世上如此善待我者，我願把這條命給他。

在這個意義上，我倒也不覺得王金平關說在道德上有什麼問題，我相信他只是覺得「舉手之勞」，不過就是打個電話給同事關切一下。但毫無疑問，司法關說不對就是不對，如果司法都能關說，那我們還需要法院嗎？當關說如此盛行，弱勢一方與其打官司，不如直接找黑道伸張正義。

台灣社會太多不對之事，多到讓人習以為常；不願意這麼做的，反倒成為異類怪物。1995年，我在報上寫了些文章，批評醫藥利益輸送問題，同時在精神醫學會上提案，針對台灣醫生極其普遍接受藥商饋贈或收取回扣一事，提出檢討。此一醫藥利益輸送現象，普遍到竟然是由精神醫學會發公文告知醫師會員趕緊攜家帶眷來接受藥商的免費旅遊招待。

我企圖在醫學會上公開提案檢討，立即招來醫界大老新秀們的強烈阻撓；阻撓不成，接著便是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脅利誘、攻擊與騷擾；前後大約半年的時間，我成為眾矢之的，同時伴隨著大量陰謀論，說我是這方人馬，企圖鬥爭另一方人馬。其實我始終只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幹這件事。當時僅有少數人是支持我的，但支持者往往私下默默支持，或告訴我醫生拿藥商的好處只是「人之常情」，說我少見多怪。

當錯誤的事變成一種常態，你只能學著見怪不怪，否則在這島上日子真的很難過。但你真的希望生活在這樣一種充斥著無數所謂「人之常情」的地方嗎？

（醫師）

■謝和霖

任何以勞力換取金錢的人，若曾不小心丟了一筆錢，即使額度只是一個月的月薪，還不到傾家蕩產的程度，都會有心如刀割的感覺。許多家庭糾紛，也會圍繞著金錢打轉，即使親如兄弟、夫妻。明明只是一張薄紙，但許多人重視它的程度，卻如性命一般。貪欲或許仍不足以充分解釋這種對金錢的感覺，但「惜財如愛命」這句成語，卻如實道出了另一重要原因：以勞力取得的金錢，確實是人們拿生命換來的。

生命是一個有限的連續存在。而要維繫這短暫的連續存在，是有一些基本需求的，如食衣住行等。另外，人們為了讓這短暫的連續存在有所價值，會去追求這存在的意義。為了這些基本需求與精神需求，人們投入了一大段生命，換取金錢，只是因為根據人類社會自己訂定的規則，金錢是換取物質與服務以滿足這些需求的一個媒介。因此對金錢的追求，事實上很大一部分代表著人們對自己生命的呵護與期待。

因此企業家眼中的人力成本，其實就是生命成本。企業家投入了員工的部份生命，拿來換取什麼，決定了員工這段生命的價值。由於人們不只是對工作之外的生命有所期待，也對工作期間的生命有所期待；因此若工作也能帶來價值，那們人們生命的效益，才能發揮到最大。是以國家的產業政策，決定全國人民的部分生命效益，全國生命效益（姑且稱之為Gross Life Efficiency）最大的國家，人民最幸福。

這生命效益，不能以扭曲價值的金錢來估計，而必須看我們實際上成就了甚麼。近年來台灣人民心靈痛苦，普遍感覺不到希望，是因為政府在空屋率居高不下的情況下，還不斷擴大都市計畫來增加房產的土地供給，只見一棟棟豪宅蓋了起來，而真正有住之需求的一般民眾卻無法取得平價住宅；同時，讓人們生活感覺舒適的綠地空間，也因為不必要的都市化而日漸消失。另外，政府在氣候變遷危機當前，且石油、水資源日趨枯竭的情況下，還不制止石化、鋼鐵等高耗能、耗水產業的擴增，任其急速消耗生命賴以存在的有限資源，同時加劇了威脅生命存在的暖化危機。而上述都市化與高度工業化等政策，也讓對延續生命相當重要的生態環境和農地，日漸萎縮。

隨著國家的發展，產業結構必須有所調整，因為人民需求已大不相同。有些東西已經太多，對生命真正重要的東西卻日漸稀少。如果國家不能提高人民的生命效益，只是想著增加少數人的口袋，甚至為此不惜摧毀人民投入大半生命辛苦建立的家園；那麼人民也只好付出一部分生命，來扭轉國家的發展方向。基本需求已滿足的人民，更應如此，畢竟為公共利益投入的生命，生命效益最大。

（看守台灣協會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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