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人 ■ 抑制腦中分心雜訊

▌文╱賈布爾（Ferris Jabr）
▌譯／涂可欣
▌提供／科學人

你知道高速公路的某一路段有個出口，但是從前沒行駛過，不希望錯過它，於是小心翼翼注意著路邊標示。然而你的視野內卻出現許多讓人分心的事物：廣告看板、拉風的敞篷跑車，還有儀表板上鈴聲大作的電話，你的大腦要如何專注於當下的任務？

為了回答這問題，神經科學家一般會研究大腦如何加強對目標事物的反應：當你看到該物件時，大腦會送出強大電脈衝來刺激自己。今年4月《神經科學期刊》的一項研究指出，還有另一個可能同樣重要的方式：刻意減弱對其他事物的反應，讓目標更顯重要。

加拿大西門菲沙大學的認知神經科學家蓋斯巴（John Gaspar）以及麥克唐納（John McDonald），讓48名大學生在電腦上進行注意力測驗，而獲得上述結論。受試者必須在一排綠色圓圈中，很快找出唯一的黃圓圈，而且不能受到更醒目的紅圓圈干擾。研究人員以戴在頭皮上的電極網罩，監測受試者的大腦電生理活動。從記錄到的電生理模式可看出，受試者的大腦會不斷抑制其他非黃色圓圈的反應，這是此特定神經機制運作的直接證據。

麥克唐納說：「神經科學家早已知道抑制作用，但是並沒有想到它也是提升注意力的機制。現在我們則確認了抑制作用能防止分心。」這類研究可幫助科學家了解像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等有注意力問題的大腦中，發生了什麼事。此外，分心是造成交通事故的主要原因，在這個充滿讓人分心事物的世界裡，能讓我們了解大腦如何集中注意力的任何知識，都值得我們關注。

創作大觀 ■ 黑盒　第六部 催化劑（2/2）

▌文／宓爾蓳

聽過了班尼斯特機長的口供，誰也希望從史東生前所定下的路線入手，找線索破案。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史東逃亡路線反映出他逃避的東西是甚麼。

仙迪表面上不動聲色，因為事情已經夠複雜了，她不願英國也來插手。

她對蠱毒談不上認識，靳連則認為那是一種東方人迷信的玩意。

顯然艾頓．史東也不是鬧著玩的，他服食Ribavarin等抗病毒藥物，種類之多媲美愛滋病患者，看來以雞尾酒療法對附蠱毒的雞尾酒效應！又嘗試逃離英國，用盡努力逃避一切誘發體內「蠱毒」發作的機會。史東清楚那兩項蠱毒發作條件背信棄義和冬盡人亡，字面解釋只有一個！

柳進仁第一個發作的，無他，回鄉等死心理是很正常的。只是他躲回美國老家去，那兒比英國更接近赤道，春天來得更早，於是一命嗚呼。

艾頓．史東眼看同伴倒下，一個獨力建立商業王國的天才，性格比起柳進仁複雜堅強得多。春天也快要來了，他不願等死，只好躲到冰天雪地。

她暗笑一個零下度冰箱不就行嗎？精明的艾頓．史東沒有可能想不到，所謂的冬天暗示某項特定條件是一個象徵。

挑戰想像力。

藍奧美絕對有機會暗殺蒲露，卻始終沒有對蒲露下手，在她的立場，護法殺人完全光明正大。一點紅手下留情。

靳連督察不會明白兩路人馬互相較量，變成一種沒有語言的互信，現在遊牧民族把保護藍奧美的責任移交警方。

現在只需要查出艾頓．史東背信棄義的故事，自然真相大白。

她受制於副局長比冒牌偵探還多一重顧慮，事情才開始有點眉目，副局長多次有意無意阻撓她深入調查所謂的神秘傳染病，難道他從其他調查員那兒知道真相？

她再笨也應該明白了！

打從柳進仁的死開始，副局長已經非常清楚他並非死於自然！當中的人為因素關係一個天大的秘密，而且副局長對秘密一點也不陌生，反應快得驚人，一夜之間把柳進仁死因真相完全抹掉，封鎖消息，而且部署把英國的證據也一同消滅。他一不問樣本，二不向世界衛生組織報告感染個案。

副局長一聽到可能感染個案艾頓．史東葬身大西洋，高興也來不及！真相終於又再沈沒大西洋海底了。

所以艾頓．史東其實不是逃避！病毒具有潛伏的特性，所以艾頓．史東想出延長潛伏期的方法，然後憑著自己的藥物知識解除蠱毒。

艾頓．史東延遲婚期除了因為藥物副作用之外，也因為他不想把體內的蠱毒傳給珍瑪．蒲露。誰知道蠱毒是怎樣經過甚麼程度的社交接觸傳播呢。

藍奧美和遊牧民族鬧出槍擊案，她隱約得出一個離奇古怪的想法，蠱毒是一種實質的東西，心中生出兩個假設。其一，一旦中蠱自動發作。其二，中蠱之後需要某種催化劑誘發。

艾頓．史東埋葬了鎖鏈的一端，史密斯握緊鎖鏈的另一端。

仙迪忽然發現自己想到了重點，大家以為蠱毒發作是基於時限，即使他們口中「有條件的潛伏期」，卻沒有想過具體的催化劑是甚麼！

兩種想法其實截然不同，限時發作就像計時炸彈，即使艾頓．史東泡在消毒藥水裡也會爆炸。催化劑則可以是大自然的週期運動，地球的季節更替或者乾脆由藍奧美施放出來，催化劑加上蠱毒，兩者產生反應，連環病變。

前者死無對證，只能從殺人動機著手，而且藍奧美不必來到英國。後者要找的自然裡某種神秘的催化劑，不，應該是如何施放催化劑，當然又是空談。她掌握的資料比冒牌偵探少，但最後史東慘死的事實顯示他逃不過那種催命劑，現在她的對手正朝著相反方向挖掘秘密，大概會鑽到苗寨去了。

她卻要把握機會殺副局長一個措手不及，揭露他的秘密，即使她所知無幾！

這天她聯絡不上副局長，他找來秘書擋駕。大家都說有大事發生！寒暄幾句，掛上電話，副局長不請自來。

她豁出去轉身利用電話打了簡報，仙迪利用遊牧民族丟下昏迷同伴，轉交當事人為引子，把亞馬遜連環死亡事故，歸納為亞洲女子藍奧美報復手段，蠱毒之說解釋為病毒製劑。

所有她所知的白紙黑字的刀劍交加，不知道的含糊其辭。

副局長撥通電話來電，「我本來對小仙迪口頭報告置之度外，但聽得仙迪說藍奧美目的是要迫使一個叫『Long Sun』的人現身，我就不能讓你們因公殉職！」

「我已經對積臣下達命令，派他代表我參加一位攝影師的葬禮！著名攝影師亞拉度的葬禮！」

「很奇怪吧？小仙迪，要是再查下去，你我只怕命不久矣！」

副局長素來清楚前線調查員脾氣，關照那些與他投契的下屬，通常看來越稀鬆平常，結局越發稀奇古怪。眼前迷你基因爆發，空難，狙擊，女護法…夾纏不清，早就叫調查局上下團團轉，他沒道理在關鍵時期，投入人手去送老朋友最後一程。

下一秒，她變成啞巴，她已經找到了轉機。Long Sun與阿拉度！兩個名字加在一起有如閃電奔馳腦海！仙迪冷笑說：「絕不奇怪！Long Sun即是理順大獨裁者龍新！」

史密斯想不到一來便揭底牌，遲疑了幾秒。

但他轉變策略：「剛才我接到倫敦傳真過來的報告，好一份蒲露唾液病毒測試報告。我很不喜歡仙迪探員擅作主張，但我要多謝妳。如果不是妳的收集樣本行為，我還不太在意事態發展。現在好了，妳知得夠多了，英國當局也來告訴我，居然連遊牧民族也來纏上了！所以最後我要多謝妳噢！」

借力反彈！

仙迪清楚史密斯說反話來氣死自己，副局長慢條斯理，「不要告訴我，你們究竟在瞎鬧甚麼！我沒有興趣知道所謂的真相。沒有瘋子會認瘋，正如沒有醉漢會認醉一樣。你們得明白我身處的位置，地位背後的職責！還有我已經支開了積臣，妳可有戲唱？」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仙迪從過山車走下來冷冷的說：「Game over！」她最意外一隻茶杯那麼小事，遠在英國，竟然瞞不過副局長的耳目！

電話線的另一端，副局長破例沒有哈哈一番，「我喜歡坦白，明白就好了。事情越知得多越沒有好處！同類事件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的一次！」

仙迪用最平靜的語氣：「副局長，不論你怎麼隱瞞也好，把史東和WHO拖下水也好，藍奧美是衝著你而來，那不是尋常病毒！」

副局長少有地沮喪，「想不到亞拉度遁世二十五年，還未夠，索性無聲無息離開…我不想親眼看到妳捲入漩渦！妳不用回國了！我馬上到英國，一切由我接手！」

在情在理，副局長說得對，仙迪欲辯無從。

「是。」她不願多說一個字，只是很想問副局長，在那個子彈橫飛時間長廊，痛苦陰沈的年代，他與龍新曾經相遇嗎？

仙迪喃喃自語：「艾頓．史東用自己的性命證明了地球是圓的！」

靳連督察不明所以。

「下一站，你要去哪裡？」靳連心想難道你放著殺手不管了？

「倫敦國立大學醫學院！訪問貴國的病毒學家！」BSL-4！

走了好幾個圈，迷宮一樣的倫敦國立大學醫學院，叫人頭暈目眩，多虧學生指路，仙迪推開了演講聽的花梨木大門，拾級而下，直接走到講壇。

講者竟是十九歲的女孩。

「各位同學都知道，病毒比人類的歷史漫長。界乎生命邊緣的生物體，病毒沒有新陳代謝，必須依賴對宿主細胞來替它們完成複製繁殖，利用宿主細胞內的代謝工具『高爾基體』來合成自身的拷貝，並完成病毒組裝。」

「病毒利用衣殼特殊突刺蛋白黏附宿主細胞。例如，愛滋病毒只能感染人類的T細胞，因為其表面突刺蛋白gp120能夠與T細胞表面的CD4分子和受體結合。」

「不過病毒還有一個特點，複製酶錯誤率很高，導致錯誤，容易產生鹼基的突變，增加抗藥性。抗原漂移（antigenic shift）是另一種病毒基因組的主要變化，是由遺傳重組或基因重排所導致的。兩個不同物種的流感病毒株發生抗原轉移後，可能會導致跨物種感染，如果感染速度快，毒性又強，古時往往被叫作瘟疫！」

藍奧美很是活潑，手舞足蹈，按遙控器展示各種圖表公式講義，聲音嬌滴滴地講解各種細節，見仙迪一身午夜藍色套裝愈走愈近，與課室學生格格不入，公務員氣味掩至，才定睛一看。

「哈囉，藍奧美博士，仙迪．嘉利，是個國際刑警，有些事情要向博士請教。」原來這藍奧美非常年輕漂亮，雖然戴著誇張笨重塑膠水晶髮夾，紅白格仔絨布襯衫，黑色羽絨滑雪背心，打扮很隨便，不能掩飾艷光，雪白肌膚，是拿獎學金的留學生，由於成績超乎理想，所以破格提拔為助教。

「幸會，幸會，我還以為下課後辦公室見面呢。」藍奧美掩著米高峰說。

「大概心急得到答案。」

「好吧，請你坐在前列，我們下課再談。」仙迪挑她的左手邊坐下，看藍奧美的笑容實在無懈可擊。

「任何物種最少相對應一種寄生生物，細胞的寄生蟲可說是病毒，大部份已知的病毒都不是病原體，宿存人體而無害的。它們長期寄居在細胞內，維持蟄伏狀態，或以緩慢而穩定的速度利用細胞的複製工具繁殖。這些病毒發展出許多靈巧的辦法，來躲避宿主免疫系統的偵查。病毒真正的目標不是與宿主同歸於盡。大自然共生現象不能避免。」

仙迪舉手大聲發問：「那麼，博士，請問傳說中的蠱毒，與瘟疫有關嗎？」

藍奧美對仙迪眨眨一隻眼睛悄聲說：「對不起，我們的功課要緊。」完全是對待小孩的模樣。

「因為從前我們不了解大自然的機制，其實一切可能性，都有一定發生的機率，就像紙牌。例如禽流感H7N9病毒案例，發現了一個能黏附在哺乳類動物的基因標誌PB2 E627K，這是不應當出現的。除非是抗原漂移作用，專家相信，禽流感H7N9病毒入侵人體繁殖期間基因變異，才產生這個基因標誌，4個H7N9病人的病毒，均有PB2 E627K基因，當中3人死亡。抗原漂移作用有一定機率令病毒毒性高，病人感染初期往往病徵輕微，但是當體內病毒複製速度和數量戰勝宿主，惡化得很快，發展成肺炎。」

仙迪瞧她裝可愛的模樣很是光火，舉手便說：「那麼我們可以像原子物理學那般計算出相關機率嗎？」

「我覺得比較像撲克牌，有固定的有效花式和組合，但這是近乎無限花式組合，無窮盡的數字，並不符合『有限集』的定義。所以，只能用統計學的法子歸納出常態分佈bell shape概率關係。沒有實際公式去計算。」

「即是說拿到同花順組合的牌是很好運，致命的瘟疫也很罕見組合，出現的機會是常態分佈。」

「比較正確的來說是特殊蛋白質出現的概率應當是常態分佈，而一副撲克牌是可以計算的，是數學上的有限集。」

仙迪數學成績馬虎，本來很得意，怎料藍奧美隨便說撲克牌，就弄她人仰馬翻。

「感染與致命是兩項不同的條件，大部分蛋白組合是無義的，或者說是沉默的，因為它們沒有導致所編碼的蛋白質發生變化；但有一小部分突變可能會引起進化上的優勢，如產生對抗病毒藥物的抵抗力，或增加感染能力，或增加毒性，完全取決於概率。」

「特定基因標誌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對於鳥類來說禽流感大部分是腸道感染，人類變作呼吸道感染，豬流感H1N1則直接感染人類腦部。」

她努力尋找藍奧美的破綻，「各位同學，嘉利小姐的提問非常深入，H7N9病毒也有Q226L基因標誌，令病毒容易黏附在人的上呼吸道，增加傳播能力。造成1957年及1968年的全球流感大流行的病毒，便有這個基因。荷蘭當年不少H7N7病人，眼部有感染徵狀，及眼部分泌物驗到H7N7，顯示病毒除了呼吸道還可透過眼睛黏膜入侵人體。」

「由此可見，我們追溯病毒基因的序列多樣性片段，可以顯示未成功感染人前，追蹤病毒跨物種的宿主「抗原漂移（antigenic shift）」，有點像「洗牌效應」用來估計廣泛社區傳播了多久。」

時間！仙迪聽得心裡發毛！她悄聲問學生：「這是你們藍奧美老師的第幾課？」第三課！

仙迪心中一片混亂，不自覺第三次舉手，慢慢走到藍奧美的身邊：「藍奧美博士，請你說假如世間有某種病毒突然增加跨物種傳播能力，增加感染能力，毒性基因標誌，是否可以追訴病毒基因的序列多樣性片段，推斷出……」

藍奧美甜美的笑：「還可推斷出什麼呢？」

藍奧美態度乾淨，有問必答，可是這少女有什麼不對勁，卻無法言喻，藍奧美雖然看來像很可愛，思考非常清晰，為人深刻機敏。

少女就像抱持什麼抑制情緒，因而變得溫柔可愛，變幻莫測。

仙迪轉念放開直覺，視線碰到藍奧美那模特兒的身影，竟是鍛鍊過的體格，像是什麼藝術體操的選手，修長優雅，只有這種人才有能力執行非常任務。仙迪眼冒金星心想是脫身之計：我才不會跟你單獨會面！

仙迪心血都鼓動，「推斷出人為因素有多大，推斷出誰是兇手！」

藍奧美的笑容，遠看如常，眼睛裡就是兩個無底洞，娃娃腔似乎語帶雙關：「嘉利探員，這兒是課室不是戰場，你說的是組合模型，是玩具，不是病毒。」

她知道兇手左肩胛骨中了鎗，可是手凝結在半空再也無法移動，若眼前的小女孩真的是藍家峒護法，她的身體便絕對碰不得！

仙迪硬生生將動作改為整理一頭金髮，藍奧美的表情瞬間冷若冰霜。

轉過口吻：「多謝解答，對我調查幫助極大。再見。」

「太客氣了。」

藍奧美博士繼續講課：「各位注意考試範圍，病毒生活史！包括病毒如何利用宿主細胞內的代謝工具來合成自身的拷貝，病毒完成如何組裝的所有過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