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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母親的愛─訪問蔡學良媽媽尤瑞敏女士

作者：蒼蒼J（吶喊革命編輯／台灣大學政治所學生）

有一種故事，乍看是訴說灰心與悲傷，其實在講溫暖與希望。

這幾天如果你有空，到小南門捷運站旁的國防部前，會看到右方滿地燭光和聚集的人群，把黑暗的國防部照得發亮。

我一眼就認出蔡媽媽，穿過圍觀的民眾衝上前。蔡媽媽愣了一秒，就把我認出來，熱情抓著我的手說：「給妳看這個！壹週刊，我跟那個九把刀耶！」蔡媽媽重述她遇到九把刀的經過，每天對外界不間斷地說明、呼籲，她的聲音已經沙啞，但在大家的鼓勵下，比起上次見面，更多了開朗的笑容。「我跟九把刀說，奇怪了，我又沒有特別找你，我為什麼會碰到你，是不是我兒子把我牽過來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喔！我兒子都在冥冥中牽引我走。」

「我知道喔，蔡媽媽我有看到文章。」一路上心情好沉重的我，笑了一笑，有點錯愕。 我以為我的出現可以安慰家屬，沒想到，卻是家屬用溫暖與熱情，安慰了我。

樂觀的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拿起獨子蔡學良的照片，看到他小的時候燦爛天真的笑容，她就笑了。我借她手機滑一滑，裡面真的好多照片，從小到大的，再往下一翻，我看到蔡學良後腦子彈穿孔的遺照。

我沒有辦法想像一個母親，天天看到自己愛子的遺體，心有多痛。

蔡學良的死因，只有軍檢與軍方法醫認定是含槍自殺，法醫高大成、羅秀雄，到美國的鑑定專家，都一口咬定不可能。人站著進軍隊，躺著屍體送還給家屬，無恥地推給自殺、意外。洪仲丘的家屬吞下難忍的心碎，選擇解剖，意外查出生前可能遭虐的事實，蔡媽媽說，如果時間能重來，她再捨不得，也應該殘忍選擇解剖。拒絕這個每位媽媽第一時間都沒辦法接受的決定，讓蔡媽媽這五年來，為了查明死因走得好辛苦。

我們的國軍，竟然讓一位母親無法信任到，寧可切開她骨肉的身體。

「但是我們社會真的是溫暖的喔！我們這幾天真的感受到很多溫暖，」蔡媽媽的眼睛已經浮腫又累得渙散，但是她堅定有力的手還是握得我發疼。

「今天因為仲丘的犧牲，好不容易喚起社會，特別注意國軍內情，我們好希望之前所有受難家屬團結起來，要求國防部改革，保障每個孩子的安全，也讓其他兒子還沒入伍的爸爸媽媽，趁這個時間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蔡學良、姚泰源、陳俊銘、李哲宇、莊榮哲的家屬，在720「公民教召－還仲丘一個公道」燭光晚會後成立「國軍受難者家屬聯盟」。蔡媽媽說，我們如果還不能趁這一次動起來，監督國防部與軍檢改革，以後將沒有一位民眾有權利過問這些事。最近新入伍的軍人，家長再三叮嚀，千萬不要太有正義感，如果這次覺醒的公民力量都沒有辦法讓國防部有個清白的改革，未來大家都不敢說了，情況一定會更加嚴重。

沒有姚泰源爸爸一開始的行動與提議，今天受難者家屬不會齊聚國防部前紮營抗議。幾百小時的風吹日曬雨淋，有些人總算盼到國防部長的道歉，有些人，如蔡媽媽，等到重啟調查的承諾。

然而，許多事總是事與願違，國防部前幾天答應蔡媽媽重啟調查，才沒多久，又讓已經苦等的她收到搪塞的公文。痛失至親的蔡媽媽，要的不是道歉，不是慰問，他們只要一個簡單的：「真相」。

沒有真相，沒有原諒。

現在，「國軍受難者家屬聯盟」很努力在尋找不敢發聲的受難者家人。許多人兒子出事後一直躲在家裡面，寧可不要講、不要想，希望心裡可以好過一點。「國軍受難者家屬聯盟」希望告訴他們，這裡有一個機會能夠幫助他們扳回清白，一起面對國防部，要求一件一件辦清楚，也呼籲每個家庭注意這個問題，協助當兵的年輕人懂得保護措施。

「我們一起努力找這些人，我們鼓勵他們走出來，因為解決事情才是最好的辦法，」蔡媽媽說。

如果你知道誰曾經在軍隊發生令人匪夷所思的命案，請鼓勵他們走出來，到國防部前面，或透過我們聯繫蔡媽媽。

她，讓我想起自己的母親。 如果我不明不白死亡，我的媽媽，也一定會這樣義無反顧地，為我奔走的。

請把這件事情，用力地傳出去。 如果輕易讓國防部將洪仲丘的案子以個案處理，而沒有重新調查過去冤案，政府得過且過，未來繼續出一條人命算一條，我們殷殷期盼的制度改革將會是一段笑話。

不要讓洪仲丘死得這麼不值得。